第28章 他的心病(第2/3页)
江夫人看她确实安然无恙,终于放心地点点头,说:“晋远呢,他也没事吧?”
姜忆安抿唇思忖片刻,道:“娘,他受了惊吓,现在还没醒。”
暂时没有直接告诉婆母贺晋远有心病,是担心她身体不好,受到刺激会晕过去。
江夫人闻言已大吃一惊。
快步走到里间,看到儿子在榻上躺着,她鼻子一酸,泪水滚瓜般落了下来,着急地说:“怎么就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大夫呢,快再去传大夫来......”
姜忆安轻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道:“娘,大夫已经看过了,开了安神收惊的药,等会儿夫君吃下,就能醒过来了。”
江夫人怎么能冷静下来,捂住嘴痛哭失声,姜忆安低声劝了又劝,她方才止住了泪,移步到外间等着儿子醒来。
冯大夫开得是五磨饮的方子,两刻钟后,药饮熬好,姜忆安端到了床榻前。
贺晋远的双眸依然紧闭。
她轻轻推了推他,又唤了他几声,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只好舀了一勺汤药,送到他的嘴边。
可他紧闭着唇,汤药一送到唇畔,便顺着他的唇角流了下来,根本喂不到嘴里。
“少夫人,一定要把药喂进去,少爷才能醒来。”冯大夫在外面叮嘱完,又催促道,“少爷已昏迷了半个时辰,要尽快把药喂下,不能耽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姜忆安看了看药碗,又看了看贺晋远,皱眉把心一横,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苦涩的汤药,俯身贴住了他的唇。
烈火地狱中,身体轻飘飘地坠落着,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柔软而微凉的风突然吹了过来。
贺晋远微微一怔,身体似悬在了半空,清醒的思绪也悄然回笼。
片刻之后,有什么东西灵活而强势地撬开了他的唇舌,苦口的汤药流进了他的口腔。
他下意识吞咽了下,嘴里的柔软忽然一顿,微凉的风不见了。
嘴里的汤药毫无章法地涌进了喉咙,他眼皮猛地一跳,撑着身子坐起,捂着肺腑低低咳嗽起来。
姜忆安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看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便帮他拍了拍背,道:“夫君醒了?”
贺晋远循声看向她,开口时,嗓音有几分干哑,“娘子。”
江夫人在外间听到他醒来的声音,快步走到了里间,忍不住哭道:“儿啊,你终于醒了,你没事吧?”
贺晋远回过神来,道:“我没事,抱歉,让母亲和娘子担心了。”
江夫人擦着泪,哽咽道:“你没事就好,娘和媳妇可吓坏了,你快把药都喝了,再让大夫来瞧瞧。”
贺晋远端起药碗,长指悄然摩挲几下碗沿,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指腹的余温。
他耳尖莫名发烫,唇角悄然抿直了几分。
定了定神喝完药,又请了冯大夫来诊脉。
人既已醒来,便没什么大碍了,冯大夫嘱咐了几句,江夫人才勉强放下心来,对姜忆安道:“媳妇,这几天,你且好好照顾着晋远,没事少出门去,莫要再受到惊吓了。”
姜忆安道:“娘放心吧,我知道了。”
待江夫人离开,想到林家的事,她便又找来石松,低声道:“石护卫,那位林公子还有家人吗?”
石松皱眉回想了一会儿,说:“林公子的父亲早已去世,还有寡母妻儿在世。林公子救了少爷,太太曾给了林家一大笔银子做为抚恤,后来主子醒来后,也曾去探望过林公子的家眷。”
虽然有抚恤,但失去了林公子这根顶梁柱,也不知林家寡母妻儿过得如何,姜忆安眉头紧蹙,道:“那他可还有兄弟姐妹?”
石松想了想,道:“对了,他还有一个弟弟,年纪应该已有二十多岁,也不知现在在做什么。”
姜忆安拧眉默松口气,还好林家还有兄弟,且已长大成人,留在世间的寡母妻儿不至于没有依靠。
听到屋里传来窸窣的动静,她便很快回了里间。
贺晋远靠在床头坐着,听到她进来的脚步声,微微偏过头来,似在看着她。
姜忆安笑了笑,在榻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夫君好些了吗?”
贺晋远只是略一颔首,便没再说话。
他的双眸重新覆上了黑锻,神色清清冷冷的,似乎也不想对自己受到的“惊吓”再解释什么。
姜忆安没再多问,而是拿起一个拳头大的苹果,用小刀削起果皮来。
他不想把心底的事说给任何人听,那她也装作不知道就好了。
以前她没把他当瞎子看待,以后她还会像之前那样待他,不会特意把他当做心里有病的瞎子。
姜忆安削果子的动作灵活又轻快,很快,苹果便削好了,长长的果皮旋了好几圈,一点儿没断。
她把苹果一切两半,一半拿在自己手里,咔嚓咬了一口,道:“好吃,夫君尝一口,又脆又甜。”
说着,她便将另一半递到贺晋远的手里。
他愣了一瞬,下意识接了过来,听到她吃得香甜,他也忍不住吃了一口。
入口清凉,像冷冽的泉,像山涧的雪,消解心中的灼烧。
姜忆安看他吃起了苹果,不由微微一笑,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贺晋远吃苹果的突然动作一顿,沉默几息,缓缓转头看向她。
“抱歉,娘子,今天实在让你担心了。”默然片刻,他又道,“如果有朝一日我发生意外离开,我会将名下的田产财物都留给你,你不用担心以后的生活。”
姜忆安定定看着他。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明明是在为她打算,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却莫名升起一股烦闷的感觉。
她微微眯起了眸子,暗哼一声,托腮盯着他道:“夫君有多少田产财物?”
贺晋远默了默,道:“我当年中了状元以后,先帝曾赐我一处田庄,田庄每年的收成都会交到我的库房,记在我的私账上。不过每年庄子或有旱涝,收成不定,少则五千两,多则上万两。”
姜忆安:“!”
她原以为,他中了状元之后还没来得及授官赴任便出了事,应当没什么俸禄,却没想到,他竟然有御赐的田庄!
这本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不过,一想到他提到“意外离开”几个字,她的心情还是十分不妙。
她屈指在床头咚咚咚叩了三下,瞪着他道:“你要是真心对我好,就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快像我一样连敲三下,可以去掉晦气!”
贺晋远皱眉迟疑了几瞬,还没动作,姜忆安已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在床头重重敲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