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反骨
沈黛新赁的宅子虽小,但是足有五间屋子,沈家人回来后,沈黛便将正屋移出来给沈必礼夫妇住,沈钦住东厢并有个书房,沈黛和李麽麽、青桔住西厢,只不过李麽麽和青桔就挪到一间屋子里去了。
虽然略显紧凑,五间房住的满满当当的,但是一家人住着反而更温馨。
奔波了上千里,沈家人早已疲累不堪,见沈必礼全须全尾的回来,又见女儿如今已如此有有主见了,他们也不好过多干涉,于是早早就都进入了梦乡。
只是没想到,昨日朝廷才开了印,翌日一早宫里就来人宣读了圣旨,擢升沈必礼为正四品“大司农”,沈家众人跪地接了旨意,均是高兴不已,沈必礼本想留小黄门吃一盏茶的,只是小黄门看着沈家这拥挤的一进小院,实在不是很好叨扰,便委婉拒绝了,心想着回去多少还要跟官家汇报下这“大司农”的拮据,看看官家能不能再补点赏赐,毕竟这“大司农”可是立了造福万代的不世奇功。
沈黛见状便连忙掏了一锭银子,小黄门却连忙摆手道:“这大司农的银子,奴才可不好收,怕天打雷劈。”
说完又接着道:“官家体谅沈大人,特地允许沈大人在家休整两日再去衙门报道。”
沈家众人高兴不已,自然是对着小黄门将官家狠狠一顿夸了,也希望他能将这些夸奖的话带回去。
待小黄门走后,沈黛才无奈的笑笑,也不知道现在外面将沈老爹都传成什么样了,感觉都要成神了,就连宫里的太监如今都对他如此推崇了。
不过她的思绪很快就被她前些时日定的“鸳鸯锅”到了的消息给转移了,这么冷的天,刚好又逢家有喜事,沈必礼一下子从六品升到正四品,众观后宋整个朝代都是不常见的,于沈家来说不差是祖坟冒青烟了,只不过他们已被逐出了沈家,沈家的祖坟他们还不一定进得去。
当然这也是天家给的莫大荣耀。
沈家人难得齐聚一堂,沈黛很快就开始张罗起来了,她打算中午搞个火锅,一家人围着涮火锅吃,在这说句话都冒白烟的寒冷季节,别提多有氛围了。
沈家三人也是第一次吃这种锅子,新鲜的羊肉切成薄薄的一片,配以新鲜的绿色叶子菜和调好的酱料,一开始只觉得新奇,等真正吃起来后才觉得特别对味,都好奇她怎么会有这些新奇的吃法,以前倒是没见过,尤其是那酱料简直给整道菜注入了灵魂。
沈黛正吃的开心,闻言也只得胡诌了道:“在泉州那边见番邦人这样吃过,回来就学了来。”
这时一直少言的沈钦却突然道:“黛黛,你还去过泉州?”
沈父、沈母也跟着反应过来,担心她这些年来吃了亏,便也跟着逼问道:
“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沈黛没办法,只得捡一些好事儿汇报,只说以前一个帮过的邻居在那边淘了金,邀请她去那边做生意,她想着汴京居大不易,总要攒点银钱傍身,便也跟着去了,然后她在那边也赚了点钱,关于出海啥的就全部都没说了。
“所以,爹娘,我现在手头很是富裕,你们刚回来肯定还缺很多东西,待会儿我们去街上给你们添置点。”
她的话音刚落,沈家三人都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这个从小被他们宝贝长大的女儿,究竟是吃了多少苦,才能毫不费力的说出这些话。
她明明以前最是清高,哪里看得起这些铜臭的,如今却能张口就把银子挂在嘴边,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还能支撑他们回京后的生活。
廖氏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苦了我的儿,我和你父亲、哥哥什么都不缺,你不用为我们担心。”
沈必礼也是放下了木箸,久久无言,眼框红红的盛满了眼泪,却把头偏向别处。
只有沈钦这时候却突然沉声开口道:
“爹,我想参加三月的春闱。”
沈必礼有点愣住了,他们不是商量好了,他虽在岭南没有放弃进学,但毕竟学习时间有限,并没有系统性的学习,以他的学问等三年是最保险的,只是如今一向最是沉稳的儿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沉不住气了。
他丢下木箸不悦道:
“你跟我来书房。”
一步入书房,沈必礼的脸就落了下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他们是吃过苦的人,怎么还能如此心浮气躁,尤其是这做学问一定得认真,有恒心才能会有成绩。
沈钦任由沈必礼骂了一顿,等他骂累了,才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道:
“爹,我们能等,黛黛能等吗,这些年她为我们付出了多少,总不可能这个家还一直靠她立着吧,虽然你如今已经高升了,可是这个家总得有个年轻人站起来,我得早点立起来,成为她的支柱才行。”
“而且,我觉得我可以,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会努力补习,将欠缺的都补回来。”
屋子里一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像是冷凝住了,沈必礼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女儿就是他唯一的软肋,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好,我会请大儒为你指点文章,希望你这一次能一把通过。”
......
到了下午,沈黛就拉着沈母一起去逛街了,他们三人从岭南回来的行礼太少,而且基本上都是破破烂烂的,这么冷的天看他们穿的单薄,她自己都觉得冷,而且沈钦要读书,笔墨纸砚总要添一些的。
沈母一开始不愿意去,沈黛只得耐心劝道:
“娘,你看父亲和哥哥穿那么点,在屋子里还好,去外面人都要冻病了,你总不能让他们两都不出去交际吧,尤其是父亲马上就要去衙门报道了,总不能穿得又破又单薄,遭同僚笑话吧。”
“我只是不想让你破费。”他拉着女儿的手差点落泪。
只是又想着自己的丈夫、儿子日后在汴京城行走确实不能太寒碜了,他也是当了多年的官太太的,里面的门道她一清二楚,那些当官的虽表面上恭敬你,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
“好吧,好吧,可不能花费太多。”
两人这才出去了,乘了马车一路往汴京最繁华的潘楼大街而去,而沈黛也是第一出门逛街没有戴帷帽,如今沈父正得圣宠,又颇受民间爱戴,也是时候让人知道她这位当年的沈家千金回来了,从此再也不是任人玩弄的玩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