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春弦](第3/4页)

紧接着这种癫狂的情绪又会往外传染,迅速变成一场毫无征兆的暴乱。

江雪明也很头疼,他没照顾过孩子,白露从小就很乖,和他自己一样乖,不哭不闹的,因为一哭一闹就得挨板子。

可是这些小宝贝打不得,打了也不怎么长记性。

他想了半天,总不能给几位老师传授P90五十连发教育办法吧?

——仔细琢磨下,那场面可太癫狂了。

……

……

洁西卡也无能为力,以前她在工作之余,也会来教家属楼的小孩子们做题,不然怎么好多人都喊她洁西卡老师呢?

对付这些宝宝,她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

在幼稚园破破烂烂的旋转木马上,四个人坐成一排。

“算了。”洁西卡扯着江雪明的衣袖,用中文说:“有些事情,做不到,不强求。你,做很多很多了,很多很多,谢谢你。”

“不算,不能这么算了。”江雪明咬牙切齿的,满眼的不甘心:“一个屋子打扫到一半,你喊我住手?你要急死我?”

……

……

“你这个家伙……”洁西卡改用日语,因为中文的气声她说不好,“很奇怪啊……真的很奇怪啊……”

她控制不住气声,是因为正在哭。

“为什么你对我们那么那么好?我不明白……你真的打算一个人做完这些事情吗?我本来还以为你在说大话!要客客气气的安慰我而已!”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阿星你也别翻译了。我估计没什么营养……”江雪明习惯性往洁西卡手边递纸巾:“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厉害,洁西卡长官。”

步流星插了句嘴:“洁西卡长官在问,为什么咱们要帮她做这些事情?”

江雪明坦言告之:“我第一次做装修设计,想练练手,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工业风改装案例吗?我就想啊……要是以后能搞个厂房改咖啡厅也不错,毕竟厂房很大,还有悬架横梁轨道多功能焊机这种酷炫的工业机器,把我心爱的泥头车停进去……”

九五二七:“你还惦记你那泥头车呢?!谁家咖啡厅里有泥头车啊?”

江雪明也没搭理小七:“把我心爱的泥头车停进去,不光能运货,随时都能检修,这多好的练手机会啊……难道我咖啡厅进了几个不讲道理的熊孩子我就得放弃吗?”

听着听着,洁西卡就开始拉防空警报,扑在七哥的肩上。

“这个人他说谎……”

七哥没反应过来:“啊?”

“我以为……我原本以为……他是开玩笑的……他就随便做一做……”洁西卡挥着小手,也说不清楚话:“四百多个人,我的妈呀,他真的一个一个,一个一个问过去,一张纸一张纸的慢慢写完了,侍者大人,我还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写完这个故事,就结束了——结果我才发现,他是真的想,让我的家人们活过来!”

想到此处,洁西卡只顾着擦眼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改用蹩脚的中文形容着。

“他骗人,他说他很‘没意思’很‘不浪漫’很‘老土’——这不对,他是刀子,他刀我!呜呜呜呜呜……”

……

……

“阿星!”江雪明没工夫照顾洁西卡长官的小情绪,“我们走!”

说罢——他就起身拉住阿星的胳膊往居民楼去。

步流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去哪儿啊?明哥?”

“你小时候喜欢看什么?咱们去翻翻洁西卡长官的DVD库存,整点碟片来哄这些小宝贝。说不定有用呢?办法总比困难多。”江雪明仔细想了想:“这些小孩又不会长大,应该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我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我永远活在三岁,老师整天教训我,要我为了未来努力学习,我不发癫谁发癫?”

步流星两眼一亮:“有道理啊!明哥!”

俩人一合计,给幼稚园的小宝贝们弄到了《猫和老鼠》的十六张光碟,幼儿园的多媒体电视太老太老,又托七哥去武装雇员的办公大楼去取新的电视机。

结果呢——

——结果几个幼师看见电视里放出汤姆和杰瑞,笑得比孩子还开心。

……

……

阿星和雪明搞定了所有亡命徒的[安全规范指导书],一刻都没停下,跑到大货车上,把建材卸下来。

除锈剂和焊条铝板钢件都拖到家属楼铁栅旁边,从门口开始,一路往里翻新。

……

……

在角磨机的电源插上安保室闸口的那个瞬间——

仿佛一切都开始呼吸。

一切的一切——

——所有一切。

都像是脉搏中透出的[春弦]。

看门的蓝领阿叔拿走了江雪明手里的磨机,随手抽出两只工装手套,笑嘻嘻的用日语说。

“欢迎回来,贵客盈门,就稍事休息一会。”

步流星刚准备提着油漆桶往体育场去,要刷完整个网球场的十面大铁网和夹道护栏,是不小的工程,镀铬漆也十分沉重,他走得很慢,小心翼翼的。

阿星突然感觉手一轻,就见到乒乓球场的几个大哥光着膀子,随手提走了他手里的东西。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阿星一拍脑门,想通了,飞也似的跑出门外,抓着江雪明的两肩使劲摇晃,“明哥!明哥!活过来了!活过来了!都活过来了!活了活了!”

“阿星,这些亡命徒,应该是知道的,他们知道自已已经死去很久很久了……”江雪明想了想,仔细的想了想:“只是一直在假装自己还活着——所以听见那些[禁句]时,才会变得偏激抓狂,就像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只是这种症状在亡命徒身上要严重得多。”

步流星指着小区里的人们,指着那几位正在挥洒汗水,努力工作的人们。

“那……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认为,人本身就非常热爱劳动,就像是在春天播种,充满热情的呵护庄稼,期待着在秋天收获——和维克托老师说的一样,他们找到了勇气的寄托之物,击碎了内心的阴霾恐怖。”

江雪明依然在卸货,将建材电缆往外丢,立刻有更多的居民跑到外面来——卢恩都认不出这些[亡命徒]了。

……

……

一个手脚麻利的阿叔爬上货车喊着号子,把瓷片箱子小心翼翼的递给同班伙计。

“工长!工长!车!车上还有什么!还有什么!今天过年!也要加班啊?”小工结结巴巴的挂在货车的卸货板上,他很矮,双脚都没沾地,眼中满是期待。

工长以指为枪震声怒吼:“别问!做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