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恩旨 “今日是你的生辰,什么人也不能……

卫湘噙着温柔得体的笑容, 只问他:“陛下何时过来?”

张为礼扫了眼左右,谨慎地压音道:“陛下早想过来了,只是今晨为着罗刹国的事廷议, 鸿胪寺和兵部险些大打出手。好不容易廷议散了,宫里又来了消息,说敏宸妃情形不大好……唉, 陛下一时脱不开身,只好委屈娘子。”

卫湘听得一惊, 忙道:“我不打紧,可敏宸妃怎么回事?我才刚收了她着人送来的礼, 她怎的情形竟不大好?”

张为礼苦笑:“备礼这种事不必敏宸妃操心, 身边得力的宫人也不会忘的, 自能置办妥帖。敏宸妃实则已高烧两日不退了, 脸上的痘症也愈发厉害, 听闻她日日为此哭泣, 更难养好。”

卫湘又问:“那陛下怎么说?还有谆太妃和皇后, 可有什么吩咐?”

张为礼道:“谆太妃素不大理事, 此事她也实在左右不了什么,无非叮嘱御医好生照料;皇后自己也有着身孕, 陛下怕她伤神, 只说这事先瞒着;至于陛下……”张为礼顿了顿, “陛下既忧心敏宸妃又忧心皇嗣, 却无能为力,恼火得很。”

卫湘叹息地点了点头, 一时间又想到一个人,也想与张为礼探问她的事,但想张为礼应是与她没什么走动, 便也罢了。

张为礼走后,卫湘又安然读了半日的书,直至傍晚,皇帝才终于得以过来。

她如往常般福身见礼,他加快了脚步上前扶她,口中多有愧疚:“说好了今日多陪一陪你,却到此时才得空,倒让你这寿星等朕,实在是不该。”

卫湘笑道:“那么多大事要陛下操劳,臣妾这生辰实在不值什么。再说——”她双手扒住他的肩头,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一吻,再与他四目相对时,眼底笑意柔软得让人骨酥,“陛下真是给臣妾备了好多生辰礼呢!亏的是在行宫这边,库房还算空。等回宫的时候,臣妾可要好好想想如何安放这些好东西了。”

“这有何难?”他揽着她一同坐下,想了想,一笑,“原不想告诉你,朕已命人修整临照宫的正殿月华殿了,月华殿的库房自也要一并修整。你既库房不够用,那就让他们先修库房,这样等回宫的时候,你就可直接用月华殿的库房。”

各宫正殿都只供主位宫嫔居住,库房自也只有主位宫嫔可用。他这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卫湘也无意装傻,依偎在他肩头,轻轻推了他一下:“陛下不可!臣妾年轻资历浅,哪做得了一宫主位。”

楚元煜不在意地笑道:“凝贵姬也只大你两岁。”

卫湘垂眸:“凝姐姐博学多识,又会办事,臣妾不敢与她比肩。况且……臣妾这位份晋得也太快了!晋贵人才不足半个月,这就又要再晋一品,臣妾只怕要遭人恨。”

这话她是当真的。她现下的位份虽已不算多高,但也不是七八品的小嫔妃了。贵人这样的位份,若她晋位后恰好有了位份因此马上再晋还算说得过去,可她又没有,无端地再这么往上跳一品,感觉很是儿戏。

她明白这是因他近来对她着迷,可他这个“着迷”法,后果却是要她来承担的。

却听楚元煜一哂:“这你要听朕解释。朕本想在你生辰时给你晋上一品,也就是自才人晋嫔位,再将你喜欢睿字给你做封号,当时这旨意都拟好了,只差等到今日盖印颁下去,你若不信,让容承渊拿来给你看。”

卫湘嗤笑:“臣妾有什么可不信的?只是陛下怎的又改了主意?”

楚元煜轻哂:“还不是她们非要欺负你?朕那日实在恼火,就先晋了你做贵人,若今日只晋做嫔,那就只有半品了。”

卫湘失笑:“嫔位也够了!”

楚元煜正色:“那怎么行?这虽不是逢十逢五的生辰,却是朕给你过的第一个生辰,当然要好好办。”说罢他顿声沉吟了一下,又语重心长地言道,“你不必怕遭人恨,出了事自有朕护着你。”

卫湘衔着笑眨了眨眼,暗笑他这是真的着迷了。想来是温泉那几日愈发勾住了他的魂,他忍不住地回味,自然更觉得她好。

他们这边说着话,几步外,御膳房端来的美味佳肴也已一一摆上桌。

待宫人们都退开,楚元煜牵着卫湘的手将她带到桌边,先让她落了座,自己才去入座。

卫湘只扫了眼桌上的菜肴,就知这席面上的菜都是依照她的口味备的,心下欢喜,亲自端起酒壶为他斟酒:“陛下忙了整日,陪臣妾喝一盅吧?”

“自然。”楚元煜只觉在她这里心情就好,当然不会拒绝。

二人一壁用膳一壁小酌了几杯,兴致正浓时,却听外头有些乱,卫湘依稀听出御前宫人们本想压着音劝阻什么人,可对方似乎并不领情,只嚷着说“让我见陛下一面!”,宫人便有些急了,声音也提高了两分,焦灼道:“娘娘冷静些!今日是睿姬娘子的生辰,娘娘便是再急,也等明日吧!”

卫湘屏息看了眼皇帝的神色。

他虽正将一筷菜送入口中,但眉宇浅锁,显是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她想了想,主动询问宫人:“外头怎么了?”

上前回话的是位年轻宦侍:“是文昭仪来了,说是……不放心敏宸妃,想求一道恩旨,许她即刻启程回宫,为敏宸妃侍疾。”

卫湘听得心下震荡。

天花,那是多凶险的病?

她先前虽知文昭仪与敏宸妃交好,却没想到文昭仪肯为她这样的奋不顾身。但她转念想到姜玉露,心下便又觉了然了,倘若是姜玉露还在,现下不论她们两个中的哪一个染了病,另一个都必定会寸步不离地照料。

女孩子间的情分总是如此的。

楚元煜不耐地皱眉,看向那宦侍:“告诉昭仪,敏宸妃自有御医照料,让她不可胡闹。”

那宦侍见他面色不善,忙躬身退出去传话。文昭仪见有人从里头来,心中燃起希望,一时就安静了,但不过多时,卫湘便听外头又哭喊起来:“陛下,敏姐姐还怀着身孕呢!陛下哪怕只看在皇嗣的份上,让臣妾回宫陪着她吧!”

卫湘屏住呼吸,提心吊胆地看楚元煜的脸色。

楚元煜信手丢下筷子,扬音:“容承渊!”

容承渊原守在卧房门外,闻声即刻入内,迅速与卫湘交换了一下视线,又听楚元煜道:“天色不早了,送文昭仪回去歇息。”

“诺。”容承渊垂眸应下,不敢多说一个字,忙去照办。

方才那句吩咐没有半分斡旋的余地,容承渊自知该如何将差事办好,外头很快就安静了。

卫湘心下唏嘘,又想到恭妃的事,离席一拜:“陛下。”

楚元煜正自缓着神,见状锁眉:“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