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枢瑶顺着声音向门口看去。
彦时此时静静的站在门口,墨发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枢瑶不敢置信地下意识站起了身。
居然真的是彦局,而不是彦澜。
不是,彦局不是下午才在昆仑误食解忧草了吗?
怎么晚上就醒了。
小辈们不清楚,枢瑶是很清晰的知道彦局与彦澜不同的原因的。
因为彦局是天命台任命的异管局总局局长,并且任期已过一年。
异管局总局局长这个职务非常特别,它其实有一个三个月的实习期。
只有任职超过三个月,才算是真正的局长。自此,从最基础的姓名与外貌,再到过去与命运,都会被天命台所遮掩。
无人再能知晓她们的一切。
里世界各大家族其实都很忌惮异管局总局局长的身份,正式任职后,究竟能从天命台拿到多少的特权,无人知晓。
所以单局之后、彦局之前,再无任期过三个月的局长,都会因各种各样的缘故主动卸职。
只是彦局,实在是无人知晓她的来历,即使在天命台还未遮掩时,也什么信息都查不到。
而总局远在表世界,无论里世界各大家族暗中使了多少绊子与牵制、试探,彦局都云淡风轻的处理过去了。
三个月实习期一到,结果落定。
至此,彦局也开始强势插手里世界分局的事务。
枢瑶摸不透彦局,平时也无法记清她的脸。
只是彦局有个双子妹妹,所有人都能透过彦澜看见彦局。
理论上这是件好事。问题在于,彦澜也不是个好把控的软肋。
她行事肆意妄为、随心所欲,并且行踪非常的捉摸不定。
枢瑶回过神来。
目前这些都不是重点,最关键的是,彦局怎么会此时就醒来?
根据灵药堂的记载,最快破除心魔醒来的服用者,沉睡时间也长达大半个月。
解忧带来的,是一场完美的梦。
单单不沉溺于完美的过去,已经是难中难;更别提真正战胜不完美过去中的执念。
灵药堂的这批解忧草怕不是质量不合格。
彦时走进书房:“晚上好。我想,”她目光扫过桌上的一大堆文件,又落回枢瑶脸上,“我需要一个解释。”
枢瑶神色相当复杂:“当然。”
彦时与枢瑶在书房靠窗的桌子旁相对坐下。
门人在悄然为她们分别沏了茶后,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只剩下两人,一时间寂静无言。
彦时打破沉默:“掌教看上去很意外。”
说实话,她也很意外。
枢瑶都坐到昆仑掌门、白玉京城主的位置了,居然还这么敬业!
一开门书房上满桌的公文,还有几本被翻得页角卷起的宗卷,彦时都惊呆了。
卷王真是无处不在。
枢瑶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苦笑一声:“说实话,是有些。”
“我先向彦局赔罪了,”她放下茶盏,微微低头,语气正了几分,“灵药堂今年成熟的解忧草不慎混入了给贵客的茶点中。具体原因目前门内还在调查,不过昆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彦时摇摇头:“无事。我正好也需要解忧。”
枢瑶一愣,眼神微不可察的变了几分,像是想从彦时的表情中判断真假。
“解忧没有问题?”她试探的问道。
“嗯。”彦时轻声应道,垂下眼帘。她指尖轻轻摩挲茶盏边缘,动作很慢,“一个很圆满的梦。”
枢瑶注视着彦时。
她总是难以从彦局的眼中,看出任何情绪。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法令她变容。
但是彦局仅半天就从解忧的梦境中醒来一事,比灵药堂今年的解忧质量不合格,还要的令人震惊。
枢瑶下意识的说道:“彦局,虽然有些冒昧的,我还是想问下。”
“你的不可得之物,是什么?”
彦时:?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了,此前在浮空拍卖场,剑姑也问过她。
那会彦时就搞不明白这个问题什么意思。
她缓缓说道:“好巧,此前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彦时疑惑的看着枢瑶,“你们如此好奇于人之不可得之物,究竟是在问些什么?”
枢瑶看上去可比剑姑好沟通多了。
说话起码没那么谜语人。
枢瑶:“你不知道?”她微微皱眉,语气里有一瞬间的迟疑。
她一时间无法判断彦局的用意,也分不清彦局是在装糊涂,还是她真的不明白。
“因为母神的一切馈赠都有代价。”枢瑶解释道,“不可得之物,便是一切的代价。”
“万物生灵,终其一生,都会被困于不可得之物。”
这话就说的很明白了,彦时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简称永远不知满足,已经拥有了许多,还想拥有更多。
枢瑶没能从彦时这里得到直接答案,她也不强求,继续说道:“彦局,解忧的事还在调查,那其它…?”
她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彦局进门时说的,是需要一个解释。
枢瑶并不能确定,彦局指的“需要解释的事情”是哪一件。
血阵暴露不过下午的事情,彦局那会应该还在解忧的梦中。
如此短的时间,虽然都说彦局无所不知,但是万一呢?
彦时非常直接:“白玉京底部血阵的事情,你不具体解释一下?”
枢瑶还在试图糊弄过去:“彦局,你是指?”
彦时:“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她注视着枢瑶:“关于底部的血阵,受害者来自于哪,参与的又有哪些家族?”
彦局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彦局,”枢瑶叹口气:“我们没有办法。”
“白玉京需要支撑阵法,如果坠毁,对你,对我,还有人族而言,都是灾难。”
“你混为一谈了。”彦时打断她,“建立之初时,白玉京可不是靠血阵支撑的。”
“你们能找到一种方案替代烈日冠冕,不可能没有其它方案。为何一定是血阵?”
白玉京下的这些无辜献祭者们,连灵魂都不复存在。
枢瑶苦笑一声:“彦局,没有其它方案。”
她们僵持住。
突然,彦时听见一个熟悉的、许久未闻的声音在耳边响x起,带着些许虚弱,但非常清晰:‘她没有其它方案,因为血阵早已存在。’
彦时察觉到她的外套口袋有细微的动静。
她顶着枢瑶的目光,不着痕迹调整动作低头看去。
烈日冠冕,灰扑扑的烈日冠冕,皇冠之上亮起几簇微弱的火花来,自己小心翼翼的扶正了要掉不掉的宝石,从彦时的口袋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