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环球路演(第2/3页)
香槟开启,所有人鼓掌欢笑,入耳都是金钱落袋的声音。
经过高强度快节奏的一周,叶行不禁佩服何维明,七十多高龄居然也坚持了下来,直到这时候才露出一丝疲惫和老态来。
所有工作结束,项目团队离开纽约,却是兵分两路。
何维明带大部队乘他的私人飞机回香港,派叶行带几个人去上海。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此时定价分配都已经完成,再去上海纯粹就是走个形式。
跳过上海,原是一种谨慎的算计,为了隔离风险,确保核心融资目标不受干扰。结果何劭懿却相当配合,甚至联系了自己在上海相熟的投资机构,给了条件不错的报价。
何维明把这看作是和平表态,何劭懿暂时接受了现下的安排,毕竟她本身也有股份,利益牵涉其中,再怎么不满,也不至于跟自己的钱过不去。
待到叶行飞机抵沪,她来机场迎接,和他一起参加了两场小型餐叙,算是答谢内地的投资人。
一出大戏就这样终于落幕,“新远航”顺利收官,嘉达未来的权力分配也仿佛有了结果,一切尘埃落定。
那一天,已经是农历小年夜了。
答谢宴会席散之后,叶行没有跟其他团队成员一起返回香港。
何劭懿问他:“要不要来我家跟我一起过年?”
语气当中带着几分玩笑,却也可能是认真地邀请。她已经在上海住了许多年,有自己装饰妥当的房子,有恋人,有朋友,以及一条狗。
叶行却是笑了,摇摇头。
何劭懿只当他要回叶蕴那里,便也没再多问。
而叶行只觉自己仿佛怀着一个秘密,何维明,何劭懿,以及跟着他满世界飞了一圈的那些人,一定都不会猜到他要去哪里。
次日一早,他又去了天后宫,那只是市郊一间小小的坤道院,供奉妈祖,距离海边不远。
他像之前的好几次一样,先去看早课之后道乐表演,然后在天香炉上香,进大殿叩拜,再去斋堂找道长聊天,坐在一起吃一碗素面。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天是大年夜,道长上了年纪,动作慢,还在赶着写最后几幅对联。他帮着她裁纸,研墨,再开车跑腿,给善信们送过去。
诚实地说,他一次次地来,确实是有企图的,心想总会有那么一次两次,能在这里遇到陆菲。
但时间一周又一周地过去,他没能有这样的幸运。直到这一天,道长留他在道院吃年夜饭。
同席的除了天后宫里的道士,也有几个外头来的善信,但大都是上了些年纪的中老年,不知因为什么缘故,疏远了家人的那种,他在其中是绝对的异类。
但他还是留下了,心想这一天是不同的,他一定可以见到她。
结果也真让他见着了,却是以他意料之外的方式。
视频短暂,画面消失,印象却长久地留存。
直到年夜饭结束,他离开道院,坐进车里,还在回想当时看到的她的样子。
她看上去似乎有些疲惫,眼睛却还是那么清亮,颊边有健康的血色,身上穿着船上的制服,外面套了抓绒衣,头发草草扎了一把马尾,碎发不时被风吹起,就连鼻尖都被吹得红红的,有种潦草真实的可爱。
他问她冷不冷,她说不冷。
但他觉得她其实是冷的,让他很想再像从前一样,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她整个包起来。
只可惜,他们离得太远了。
不知何处响起一阵呼哨,他隔着挡风玻璃,看到一线金红蹿上天空,绽开一朵小小的焰火,隔着层层叠叠的房屋和树林,只剩下细碎的光屑在夜空里短暂停留,像是被风吹散的火星。
紧接着又有零星的鞭炮声传来,也离得挺远,声音飘到耳边时已经变得断断续续,更衬得周围寥落冷清。时间在冬夜的空气里慢慢流淌,所有该有的热闹都只是遥远的背景。
但手机就在这时候震动起来,他看到屏幕上的她的名字,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怔了怔才接了,他说:“陆菲……”
自认态度诚恳,姿态放到最低。
却没想到对面开口直接问:“你过年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吗?”
叶行噎了噎,也直接回:“没有。”
那边也噎了噎,换了一种更礼貌疏远的方式说:“谢谢你替我去看道长,但是没有用。”
叶行也以同样礼貌疏远的方式问:“什么没用?”
对面回答:“结束了。我跟你说过的。”
叶行努力克制,语气不变地说:“是我自己想去的,我没想做什么,没有目的。”
“真的吗?”她反问。
有那么一会儿,他没说话,似乎听到她轻轻的叹息声,却难以分辨她此刻的情绪,是单纯的厌烦,还是有哪怕一点点的在意?
“假的。”他突然脱口而出,终于诚实地回答,“我来过很多次了,我想遇到你。”
对面也忽然静下来,许久没说话,只有遥远的风声格外清晰。
他不顾后果地说下去:“你那天走了之后,我再难受再崩溃都没纠缠过你。我也不会过分打扰道长,不要连这一点点都不给我,好吗?”
如果面对面,这些话他根本说不出口。或许是因为距离,因为黑暗,他看不到对方,也看不到自己,就像是蒙着眼睛。
香港、伦敦、纽约飞了一圈,刚演完那么大的一场戏,这是他久违了的真挚的时刻,他吐露出口的每个字千真万确,虽然她不相信。
这念头忽然而至,他莫名其妙地哭了,眼泪就这么静静地顺着面颊流下来,是二十多年都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遇到又怎么样呢?”她隔了很久才问。
那语气仍旧冷淡,他仍旧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直觉自己刚才那句话说得过了头。
他伸手抹去泪水,开口发出的却是轻轻的笑声,不太认真地说:“要是遇到了,就一起吃顿饭,坐下聊聊天。”
那边静静的,她没说话,还是只有风声。
远在南海的一条船上,陆菲靠在船舷,同样抹去泪水。
短短一通电话搞得她百转千回,起初很想问,你以为我不难受吗?但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不想让他知道,他还是能引起她情绪的波动,虽然他真的引起了她的情绪波动。
她也想对他说,连这样简单的几句话,我都没办法完全相信你,你让我怎么跟你继续呢?
但她又对自己道,我不想纠缠这些了,再翻旧帐,搞得好像还没结束似的。
就这么想着,又听到他反问:“不是你说的吗?就算分手了,也可以做朋友的。还是说我有什么特别,只有我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