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3页)
宝诺问:“你们知道始作俑者就是厉濯楠吗?”
谢随野摇头:“当时不知他背后做了那么多动作,但他跳出来指证我娘便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棠策、繁黛、昭颜姨母,还有谢司芙和谢倾的父母皆死在那场乱斗中,永乐宗七零八落,逃亡的逃亡,苟活的苟活,有的人隐姓埋名,在往后的日子里与谢随野取得联络,或潜伏平安州保护多宝客栈的安全,或返回宗门以待启用。
厉濯楠坐收渔利,在长老的扶持下登上了永乐宗宗主之位。
宝诺垂眸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这三年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回平安州?”
谢随野无谓地笑笑:“厉濯楠在查我,他不知道伍仁叔、谢倾和谢司芙还活着。我跟他演戏那么久,总不能功亏一篑,这三年不过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顺便收网夺权罢了。”
说得如此轻巧,仿佛只是生命中不值一提的一段经历。宝诺了解哥哥,他向来对诉苦不屑一顾,因而越是轻描淡写,其中可想象的余地越是让人不安。
宝诺起身坐到他腿上,把他搂进自己怀里。
“怎么了,心疼我?”
“嗯。”
闻言谢随野笑意散去,闭上眼睛用力箍住她的腰,脸颊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呼吸。
宝诺手掌在背后轻抚。
过了一会儿,她问:“昭颜姨母身上的污水洗干净了吗?”
谢随野低低地应了声:“厉濯楠当众认下他的阴谋,将真相原原本本吐个一干二净。”
能让这种伪善凶残的毒蛇主动说出真相,哥哥必定费了很大的周折,难度可想而知。
“人到了绝路为求保命,连自己都想不到会不堪成什么模样。”谢随野回忆那个场景:“他哭得像条虫子,跟我装悔过,以为至少能留住一条命。”
宝诺胸膛沉沉起伏。
“我杀了他祭酒,以慰母亲在天之灵。”谢随野说:“若放在南朝,弑父乃十恶不赦的大罪,应该会遭天谴吧。”
宝诺:“你没把他慢慢折磨死,已经够孝顺的了。”
谢随野抬起脸,幽黑的瞳孔微微晃动,呼吸愈渐急促:“别替我说好话,你不知道我心里揣着多少残忍肮脏的秘密,你根本不了解我。”
宝诺不以为然:“谁没有秘密,你不要以为自己很特别。”
他发出轻轻的哼笑。
宝诺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对外的名号是什么?永乐宗的人不都有花名吗?”
“宗主的名号由长老商议,授剑仪式之后宣布。”
宝诺眯起眼睛:“我是问你做堂主的时候叫什么?”
谢随野挑眉:“你猜猜。”
宝诺回想情报资料,忽然一个名字跳出脑海。
“……财神爷?”
谢随野大笑:“果然和我血脉相连,心有灵犀。”
“真叫财神爷?”宝诺咋舌,这名头未免也太直白了。
谢随野见她露出嫌弃的表情,抬手用力掐她的脸:“还有什么想问的?”
宝诺坐回旁边的位子,好像是有件事还没弄清楚,但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估计也不是多么要紧的事。
“吃饭,然后陪我睡午觉。”她说。
*
于此同时,九华门内宅,薛隐山刚刚吃过午饭,压抑的氛围被一张请柬打破。
“师父,永乐宗的帖子。”
薛隐山略有些惊讶,拿过一看,随即喜笑颜开:“邀我参加后天的继位典仪,看来凤凰令一事并未让永乐宗与我九华门交恶。”
大弟子说:“师父,蒲察元挥非常焦虑,他想离开宴州出去一段时间。”
薛隐山沉下脸:“让他稍安勿躁,就在九华门住下,外边危险。”
“他总吵着想见您。”
“我哪里得空,你应付着就是。”薛隐山的心思早就飘走:“对了,我记得去年得了一柄和田玉剑,温润无锋,作为贺礼再好不过,而且那位新宗主擅长使剑,对吧?”
他说着瞥向一旁噤若寒蝉的棠筠和棠玉浮姑侄俩。
棠筠扯起嘴角笑说:“是啊,知易从小学剑,他的剑术在年轻一代中可谓出类拔萃,玉浮和他一起长大,最清楚不过了。”
说着用胳膊怼了怼侄女。
棠玉浮没作声。
薛隐山没给她面子,嗤一声:“说得跟你家亲戚似的。”
棠筠攥紧了手指,尴尬过后堆起笑意:“哎哟,好歹也算看着他长大,不是亲戚也是半个长辈嘛。”
薛隐山不予理会。大弟子道:“那我这就去库房准备。”
“等等,我还是亲自检查一下那把剑有没有磕碰,别闹笑话才好。”他起身离席,随意抬手指道:“你们也做好准备,后天随我一同赴会,毕竟是永乐宗的旧人,恭贺新任宗主亦在情理之中。”
“好。”
棠筠看着薛隐山离开,脸上的笑意霎时垮下。
“你都听见了,作何感想啊。”
棠玉浮面色懵懂,不明白姑妈的意思。
棠筠冷叹道:“永乐宗的千金落到寄人篱下的境地,整日看你义父脸色,不觉得憋屈吗?”
棠玉浮那双美丽的眼睛总是透出天真的光:“义父对我们挺客气的。”
棠筠不耐地摇头:“薛隐山收留我们,做的什么打算,你不会不清楚吧?你是永乐宗宗主之女啊,这重身份是你最大的价值,他养你十年,就等着有朝一日靠你笼络永乐宗呢。”
棠玉浮提醒:“宗主已经换两任了。”
棠筠只觉得她脑子愚钝不灵光,白白浪费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棠玉浮见姑妈脸色不好,也不敢吱声,虽说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应当相依为命,但她内心却十分怕她。
小时候不是这样的。棠玉浮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父母视若掌上明珠,她不爱习武,不擅刺绣,没关系,什么都可以不学。棠策和繁黛只要她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贵闲人,不必受外边乌烟瘴气的熏染,永远天真烂漫。
那时候棠筠也很疼她。
可惜变故突如其来,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手无缚鸡之力的姑侄二人无力抵挡,永乐宗内部还有一股隐藏的势力想把棠氏赶尽杀绝,她们只能往外逃。
薛隐山算捡了个漏,保住她俩的性命,同时捏在手中当做筹码。
自那以后姑妈的性子也变了,她做了薛隐山的情人,一边讨好周旋,一边筹谋策划,不断向侄女灌输野心,盼着她有朝一日夺回永乐宗,重振旗鼓,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