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御吏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对。

虽然这次出来作证的官员不论大小他一个都不熟悉, 但听听那些话的内容……

最开始捅破事情的那个人,绝对是恶意的。

上一世新君的暴露远比现在的时间还晚,也没听到柳州有什么动向, 也就是说现在并不是新君打算暴露的最好时机,然而,这个不明底细的官员还是捅了出来。

那么该怎么弥补?

后面那些弹劾的内容听起来就像是明贬暗褒了。

这是对策。

御吏的心缓缓提了起来。

总归这些手段再怎么弥补, 也无法真正抵消被人捅破蛰伏状态的劣势, 只希望陛下不要因为二皇子的韬光养晦而恼怒忌惮吧……

让事态像上一世那么发展才好。

鸿仁帝远没有这群重生臣子想的那么深远——

他此时还处于恍惚的难以置信中。

真的假的?

这一堆东西说的都是他那个懦弱又没什么存在感的二子?

偏偏鸿仁帝连点了两个重臣的名字,都因为他们去的时机不对, 难以分辨真假。至于其他人, 这两年又对柳州那种偏远地方不太关注。

这些都是京官。

若是想确认,鸿仁帝必须得去问问那些外放的官员才知道细节,要么就是问柳州的知府。但一来一回太慢了,最近一个能让他尽快知道的渠道——

是年前派去训斥皇二子的那个御前太监。

“这件事,容后再议。”鸿仁帝摆了摆手, 压下心里那一丝难以相信的喜悦,沉住气先退了朝。

他会等着御前太监回来问个明白, 他也没耐性等那么久, 会让御林苑的宫人传信出去, 急报询问来两相验证。

退朝后的鸿仁帝哪里都没去,谁也没招来伴驾,而是自己背着手到了御花园,驱散了闲人, 美滋滋的来回踱步了几圈。

周围只有福满公公不作声的恭敬守着。

鸿仁帝还处于恍惚的矛盾心情中。

说这两年皇二子的处境他一点都不知道,是假的。

但他从没有上心过。

被分出去的藩王,又是他最漠视不想见到的一个皇子,在鸿仁帝的印象里已经等于丧失了争夺皇位的资格。遇到了灾情, 他派人救。只要不在外面惹得天怨人怒,他平时就放养着不去管。

鸿仁帝从来不觉得皇二子再多能受什么罪。

再怎么样,那也是皇子,是王爷……只要有点野心,有点手段,总能过得很好。若是连这点狠性都没有,就活该他自己过得不如何了。

所以鸿仁帝断断续续耳闻皇二子在外面牟利或是铸造自己的私币时,都过耳即散。藩王只要不沾染军权,做什么都好。

但现在……

现在……

大臣们闹闹哄哄的来弹劾二皇子,竟然不声不响闹到了这种程度?!

鸿仁帝心里有一丝不敢相信,又透着即将迸发的狂喜。

在忌惮年轻力壮的儿子之前,鸿仁帝为自己找不到一个稍微看得过去的皇子而烦心很久了。他好歹也算是英明神武,怎么皇子们一个个都烂泥扶不上墙?简直是丢尽了脸面的耻辱。现在似乎有了曙光?

……

鸿仁帝的这个年其实过得还算不错。

着实是矮个子里挑高个子,没法子了。在宫宴上,鸿仁帝只能借着过年的借口让长子替他向太后敬了一杯酒。

沉寂了大半年的皇长子便因此回归了众人的眼里。

陪同在太后身边显得乖巧而稳重的少年皇子笑容就显得僵硬了几分。

宫宴上的鸿仁帝威势满满的坐在上首望着自己的三个皇子。

皇长子惯会装腔作势,披着一张温润的皮手段更加老练。嫡皇子年幼却磨去了急躁,借了母后的势勉强守成。皇幼子刁滑聪颖,心思阴邪不走正路,但算是有手段,还有掰一掰的可能性。

歪瓜裂枣里面,也算是各有优势吧。

鸿仁帝面上带笑,心里嫌弃的挑拣了半天,总算是把自己哄过去了。

——瞧。

过年时为了三个糟心儿子还能有一分好心情,若是二子着实优秀,这岂不是他得了上天保佑?!

久旱逢甘霖啊!

这不是说鸿仁帝对自己的二子只剩期待了。他也有看不惯二子的地方。

先去调查那些都是真是假。

倘若走大运,全都属实的话……鸿仁帝最看不惯二子的地方就是,这孩子是他最不待见的人。

那张脸……

鸿仁帝没有再想下去,招呼赵福满回去了。

接下来,只等回信。

……

柳州。

齐承明在大朝会后几天收到了新的信,厚厚的几封分属不同的人。

他依次拆开看了。

不管是谁,信里或多或少的都提到了那场弹劾,请他多加注意。陆知府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来,连他身边的管事都没有过来解释一声,反常的过分了。

齐承明略一思索,就暂时不管他了。

“真的在针对我啊。”齐承明虽然是这么预料的,但当事情真的发生以后,他还是震惊的感叹一句。

沈书知在信里说,最初提出弹劾的官员不知底细,平时做事低调,目前来看似乎是个不参与夺嫡站队的死心眼御吏。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就奇怪了。”齐承明喃喃着,他抬起头,“小德子,把边大夫再请过来一趟。”

“是!”小德子拔腿就跑。

齐承明心里有些疑问,只有亲身进过宫为他的计划奔走过的边大夫能和他讨论几句。

路上偶遇了小德子的宋故听了他要去找的人,神色一时间还有些郁闷:‘——殿下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

若是有可能,宋故其实更想不顾体面的让边神医直接住在正院里,有事也好直接过去。

他却不知道齐承明最近总找边大夫为的不是中毒的事,而是各种密谋。

“嗯?”被叫来书房的边大夫神色惊疑不定,“殿下是觉得……此事是两拨人手做的?”

“嗯。因为小桃的口供出来了,她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只是单纯的听从自己干娘的话,想谋害我而已。”

齐承明平静的复述着这个听起来很荒谬的口供,

“她的干娘是宫里的一位女官,被她唤作姑姑。曾经……我年幼的时候,小桃身为二皇子所的人也被欺凌,是她干娘救了她。出宫的时候小桃被叮嘱了这个计划,打算在三五年后才开始实施毒倒我,这次便是得了信。”

齐承明说到这里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的名单筛选是在确认随行人选的时候考验的。

那时的小桃估计还是一个单纯的小宫女,效忠于他这个二皇子,所以不见异常。但偏偏就是在出宫时,小桃改变了立场。齐承明从出宫时就没有再仔细看过自己的名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