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正好, 承明,你回京以后还没有见过你兄弟吧,去吧。”鸿仁帝吩咐了一句, 把跟着他来的齐承明挥手扫到堂下,与两个皇子站作一堆了。

自从三皇子被贬为庶人,朝堂上有资格听政的皇子就只剩下了大皇子和六皇子。

齐承明走过去的时候, 不经意间将两人打量了个清楚。

别看他穿越三年了, 算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正经和兄弟们打交道。三年前, 他是宫里灰溜溜被赶走的小透明, 走时没有一个人皇子前来相送,表面工夫都不值得敷衍一下的那种。

齐承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怀疑大皇子‘君子之风’的名声的,这都是对外吹出来的吧?

现在他细细观察过去:

十八岁的大皇子已经是标准的成年人身材了,今天穿着皇子朝服,下巴上续了须, 一双杏眼温柔稳重,正常的面容也能给人一种含笑的神态。放眼过去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古风美男子, 有着能让人想到“君子如竹”的风流(褒义)身段。

这谁能想到他是个伪君子?

迷惑性也太强了。

见到齐承明过去, 大皇子露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友善态度, 温文含笑道:“二弟。”

齐承明暗中嘶了一口气,不愿意落了下风,他做足了行礼的仪态,跟着真挚道:“大兄。”

为了回京后不堕了面子, 撑起来场面,齐承明在船上也加急补过礼仪的课。怎么走的好看,怎么行礼好看,怎么举手投足间舒展大气而不落仪态, 宫里如何如何忌讳,他都练过。

现在就是用上的时候了!

下面等着的大臣堆里,某位保皇党眼神一亮,止不住的欣赏与心潮澎湃:“……”

瞧啊,这份气度!

外面的流言说的果然是真相,二皇子才是陛下一直暗中栽培的心爱之子啊!

他是打死都不信,从小在宫中被苛待、去了偏远之地又过得那么不好的二皇子能养出如此气度与仪态来。二皇子身边如果没有陛下放的人,能懂那么多门门道道?

还有之前弹劾中所说的种种发明,能是二皇子一人所出?

平时怎么不见那么多人才,现在反而一口气全集中爆发在柳州了?

想到这些,结合陛下近来越来越明显的态度,这位大臣心中更是笃定,联想到这两天陛下找六部商议的事情,他心中琢磨了起来,有了计较。

“二哥!”六皇子主动上来见礼,声音颤颤的。

“见过六弟。”齐承明回礼的时候不敢怠慢,但心里有些诧异。

身为嫡子的六皇子也是齐承明的关注对象,哪怕他因为原剧情、手上掌握着足以让皇后倒台的把柄,可以不需要真正把六皇子放在心上,齐承明也不敢大意,细细观察着。

六皇子面相消瘦,却额头饱满,长得瘦瘦小小,虽然十三岁了,看起来却像是十岁出头似的。说他有福相吧……实在矛盾,说没有福相吧,相貌又不是这么回事。看到齐承明的时候,六皇子的态度也恭谨过了头,一点都没有齐承明听到情报中说的急躁或者年轻气盛。

反而是……有些怯意。

只有那双眼眸黑黝黝的,比较特殊,却也不带分毫敌意,惹得齐承明一头雾水的多看了两眼。

他在心里飞快琢磨了一下,有些恍然。

看骨相就明白了!

六皇子怕不是鹅蛋脸型,还有着饱满的额头,这是随了皇后一般的大气长相了,也是古代聘妇最爱的国泰民安相貌。再长大些,就该变成古典帅哥长相了。

但六皇子现在不知道怎么了,瘦的有点脱相,才没了原本的美貌。齐承明随意猜测了一个缘由、是不是青春期男孩抽条又挑食的缘故?

他在两位兄弟中间站好,心中觉得有趣啧舌。

真是离谱啊。

武勋外家的大皇子一点都没有剑眉星目、能显出利落的样子来,而是个翩翩君子。自己对外的名声有多让人反差错愕就先不提了。到了六皇子身上竟然也是,只看外表,谁知道他是最有底气的嫡皇子?

换一个不认识皇子们的大臣来,怕不是以为六皇子才是那个从小被苛待长大、没有亲娘照看的“二皇子”吧!

“好,好。”鸿仁帝在上面看着三个皇子站成一排,兄友弟恭的样子,笑得满意点头。

他眼神一扫赵福满,大太监端起范高声宣布:“上——朝——”

往日这时候,有事的大臣就该出阵列启奏了,今日却默契的互相对望,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都挪后。只有两个御吏精神一振,顽固的举起玉笏:“今日瑞王也在。臣,要再弹劾瑞王,有扰民生事、笼络民心之嫌……”

“臣附议。”“臣也附议……”

齐承明不动声色的望了望他们。

这就是上次御前小太监暗中提醒他,有人揪着他救助流民的点不放,试图给他套个名声惹来皇帝的忌惮吧。这是贼心不死,今天还有一出等着他啊。

齐承明没那么着急。

上次临时慌张,过后他已经想清楚了。要说他做的犯忌讳的事,那可多了去了,惹来鸿仁帝忌惮也是迟早的事。他能因此不做吗?不能。

所以要先看鸿仁帝什么反应。

六皇子在旁边小心的隐晦观察这位不熟悉的二兄:

青少年自有一番气度,哪怕是刚从那种偏远之地被召回来,手上没有一点家世背景与力量,面对突如其来的接连弹劾,脸上也没有一点慌乱,反而冷静平和的抬眸看向了上方的父皇。

脑筋非常清醒,抓得住主次。

只这一点养气功夫就让六皇子有些佩服,他暗暗记下学着。

“瑞王,你作何辩解啊?”鸿仁帝在上面没有再喊皇二子的名字,而是喜怒难辨的中规中矩喊了爵位,点名询问。

齐承明自知自己的政治水平不足,临场应变能力恐怕也赶不上那些官场老油条,能做的唯有勤能补拙,暗下苦功。所以上次从宫里回府后,他就自己在书房里揣摩了半天后续,若是鸿仁帝没揭过这茬,或是后续风波卷土重来,他该如何话术。

现在果真到了用上的时候了。

心有准备,自然不慌不忙。

齐承明拱手应答道:“大人们的猜测纯属子虚乌有,还请父皇明察。儿臣身为皇子,自小便知道皇室既为天下苍生所供养,自当拱卫黎民百姓。若沿途见到流民仍无动于衷,儿臣都自愧为父皇的孩儿了。”

“瑞王好利的一张嘴!”一个御吏见陛下被哄得十分满意、在展颜点头,他脸色生黑,只能跳出来斥道,

“怜恤流民与收拢民心是两码事。若瑞王并无二心,为何不把流民留在附近的赈粥棚子,为什么要留下昂贵的碳火?为什么组织他们挖建壕沟与窝棚,统一起卧训练?又暗中让人到京郊自己的私人庄子上入住?那些可是老夫亲眼所见,这不是私心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