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沉机心口仿佛被挖空了一块, 似乎有些隐隐约约的痛,可那种痛又像是他的幻觉,一瞬间也就消失了。他放下筷子, 没忍住打了个嗝, 他擦了擦嘴——云少阳身上的符咒被人弄掉了。

那么另外两个年轻人身上的也快了。

沉机并不觉得可惜,叫服务员来结了账, 顺便将剩菜都打包了起来——好也是一顿,坏一顿也是一顿,带点山上没有的,不也是个心意?

正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沉机还有心情去菜市场逛了一圈,这才拎着新鲜的菜肉打车回了上杨村,黄二爷在沉机口袋里又睡了一觉, 等沉机把它晃醒的时候它还不知道天地为何物, 口水把嘴筒子边上的毛都打湿了:【嗯?!什么?到了?我带、带你上山!】

黄二爷一个激灵, 化出了法相, 结果脖子上的蝴蝶结也投影到了法相上,沉机看着那花里胡哨的蝴蝶结, 再看看通体漆黑一看就很有‘今天晚上就杀了你’风范的法相, 默默地爬了上去。

他扯了一下丝带……黄二爷在飞奔期间还腾出功夫看他一眼:【干嘛?】

沉机揉了揉它背上的毛, 将蝴蝶结捋顺了, 任由劲风卷着蝴蝶结在空中狂舞……也、也怪可爱的!

回头给它们几个都做几个,用线把蝴蝶结钉死了,这就不用怕蝴蝶结松掉了。嗯……也要给香香安排上!

沉机明明也就离开了短短两天, 回来却觉得这片地方都显得陌生了起来,他进了庙,将打包的剩菜放在了供桌上, 拈香叩首,一副无辜懊悔到了极点的模样,又有些劫后余生的侥幸。

“多亏了山君爷爷庇佑,我才能平安回山,S市的事情已经了结了因果,应该不会再来了。”沉机仰望着被束缚在绸缎中的神像,“眼睛也好了不少,再过一阵应该就能看见了,也都是因为山君爷爷的关系,不知道要如何谢您才好。”

他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都眯成了两弯月牙:“在山下买了山君爷爷喜欢的海底捞火锅,还热着呢,山君爷爷尝尝。”

沉机起身将香火插入香炉中,转头去将已经充完电的扫地机器人搬了过来,嘀的一声,扫地机器人发出了悦耳的声音:“云宝开始执行扫地任务了!”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山君没有试图杀掉沉机,沉机没有和香香逃下过山,山君也没有追到S市去,一切都显得这么平静、自然。

沉机则是将所有的门窗都打开后,拧了一把毛巾开始擦拭起殿中的浮灰,还没等他擦两下,门外就有了响动:“沉老板!沉老板在家不?开工了!”

沉机看了一眼时间,刚好下午一点,他连忙放下了抹布迎了出去,包工头还是那样,和沉机打了个招呼对齐了颗粒度后就热火朝天的开工了。

“喵——”系统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扒拉着沉机的裤腿,沉机俯身将它抱了起来,去厨房给系统猫开了一个巨大的肉罐头,系统猫:[沉机!我还要那个羊奶!]

[你不觉得腻歪吗?]沉机实在是想不出来羊奶和生的牛肉三文鱼混合在一起那得是什么味道,但系统猫吃得贼喜欢。

系统猫扒拉了一下沉机的头发:[猫猫的事情你少管……非要说的话,类似于奶油蛤蜊汤?你再放几个熟虾仁就更像了。]

沉机还当真从冰箱里挖了一勺冰冻的虾仁出来,用热水加点盐直接煮熟,薄薄的冰壳融化后,晶莹剔透的虾肉逐渐变成馋人的橙红色,沉机将罐头和羊奶包拌在一起,又抄出虾仁一道拌进去。

系统猫在一旁眼睛亮得跟个小灯泡一样:[再给我加点!再加一包羊奶!]

沉机将烟咬在嘴里,腾出一手从下方揉了揉系统猫的肚皮,他没有说话,意思却很明显,系统猫干脆一个翻身坦坦荡荡地将肚皮亮了出来,随便他揉——但是羊奶还是要两包的。

[沉机~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嘛!]

沉机无法,又拆了一包羊奶汤包,等搅拌均匀,系统猫就一屁股把沉机撞到一旁,埋头苦吃起来。沉机在一旁陷入了沉思——这种羊奶汤包可贵了,十几块钱两小袋,这要给他自己喝一口就能干完,一般用来给猫咪补充营养和骗水……就系统猫,用得上骗水吗?

它自己要喝多少水他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

算啦,也不跟它计较这点了。

沉机听着院子里略显得有些吵杂的装修声,找出了《洞渊经》来看。他本来想着让系统猫给他开开挂,他这个眼睛看看手机什么的也就算了,勉强认得出来,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可不敢拿来学符咒,一撇一捺出错就得废掉,万一出现个爆炸什么的呢?那就划不来了。

没想到翻开书的时候沉机却愣了一下。

《洞渊经》里每一个字符,每一个符咒都以一种极其清晰地方式呈现在他的眼前,它们周围的线条清晰无比,带着淡淡的青金色,甚至具体到了每一个笔画带出的边缘。

沉机抚过书页,怪不得抽奖才能把它抽出来,确实是好东西。

失去了视觉后最浅显的好处就是能看见线条,沉机看那些符咒,几乎是扫一眼就明白了每一撇每一那应该如何转折,又在何处衔接,他尝试着拿着白纸勾画。

他似乎进了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里,一切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远去了。他看见线条从自己的身上分裂出来,顺着手臂包裹笔尖,又从笔尖经由墨迹附着到了纸上,线条组成了一条完成的符,如果它们断裂了,那么这张符也就失败了。

太过紧张,线条会颤抖,太过轻松,线条会自然而然断裂,唯有保持在心无旁骛、物我两忘的状态下一蹴而就才能成功。

当沉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手中的符咒就失败了。

他一笑,将白纸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闭上眼睛默背了一遍各种符咒的模样,确定自己记清楚了,正要提笔试一试,却又觉得没必要在白纸上——很明显黄符能够更好的吸纳、附着线条,最好是别浪费了,毕竟他自己的线条也是有限的。

是的,线条是有限的,画符之后,沉机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线条更单薄了。

正当此时,沉机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看了看,从模糊的字迹上认出是‘张澄’两个字,就接了起来,张澄依旧穿着戏服,瞧着人比花娇,张口却是一股子大碴子味儿:【你猜咋滴了老弟?】

沉机笑了起来,眼眶边缘的细纹也跟着舒展,瞧着越发温和:“怎么了张哥?”

【哼哼。】张澄没忍住冷笑了一声:【这不有个牛鼻子非要救那两个年轻人,我看不过眼,帮你抬了一手,没的欺负了人还能轻易而举逃脱的,你放心,姓云的那个绝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