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页)

线索之少,就连皇城探事司都没辙。

“各衙门要是有张画像,能少费多少人力?兴许早几年前就找到了。”萧明宣怒叱,“本王看,先帝一点儿也没委屈你,你摆明是不想把梅氏找回来,你这是欺君之罪!”

“三叔找人哪用得着什么小像?”萧廷俊讪笑,话里藏话道,“那玉轻容的画像被三叔贴得满城都是,到头来怎么样,您抓着人了吗?三叔可别说,您是故意不抓她的呀。”

萧明宣额上青筋一跳,“你——”

庄和初一步上前,将萧廷俊半掩到身后,不着痕迹地把话拽回自己身上。

“陛下恕罪,王爷息怒,小像之事,非是臣存心隐瞒。只是,赐臣看小像是先帝的恩典,但终归不合礼法。当年梅氏出逃后,先帝也未曾将那小像拿出,供寻人使用,许是早已销毁也未可知,臣岂敢妄言。”

萧承泽皱皱眉头,好似想起些什么,唤过立侍身后的万喜,“先帝朝时,你就在宫里伺候了,你见过梅氏吗?”

“陛下抬举奴婢了,奴婢哪有这个福分呀!”

萧承泽又放眼在堂上堂下一扫,道出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便是说,现下在这里,就只有庄和初知道梅氏长什么样子了?”

何万川在公案后一直如坐针毡,听得这句,好像终于抱住根救命稻草。

这一听就是个麻烦官司,在大理寺断不了最好,何万川正想提一句,不如今日到此为止,交给内廷去核查清楚了再议,还没等张嘴,就听庄和初又开了口。

“陛下容禀。诚然,世间不乏容貌相肖者,事关重大,臣只凭一己印象,亦不敢擅断,是与不是,可以请位人证前来,一验便知。”

庄和初能如此笃定说出这话,定是有个现成的名字在嘴边,萧承泽毫不拖泥带水问:“请谁?”

“广泰楼的梅先生。”

这是个什么人物,久居深宫的人一时对不上号,萧明宣也着实愣了一下,才忽地反应过来。

“你是说,广泰楼里那个说书的瞎子,梅重九?”

“是。当年梅先生不远千里来到皇城,就是为了协助搜寻梅知雪的下落。想来他虽然目盲,说不出梅知雪的面貌,但兄妹之间,总有些别于外人的办法可以辨明身份。”

梅重九是怎么回事,谢宗云前些日子刚把这人死去活来地审过几遭,倒是记得比谁都清楚。

梅氏原籍宁州,出身小门小户,当年梅氏一跑,先帝就旨令当地衙门协助抓人,同时,也让他们将当时还居于宁州的梅重九送来皇城,提供与梅氏相关的一切线索。

后来自然是没派上什么用场。

一个千里寻亲无依无靠的瞎子,身无长物,偏还颇有几分骨气,不肯寄于庄府篱下。

他虽有说书这门手艺,可皇城里但凡养得起说书先生的地处,无一不忌讳着他那个刚刚闯下大祸的妹妹,全都躲之不及。

那时广泰楼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酒肆,原是没有说书先生的,梅重九挨家求到这儿来时,形容落魄已如行尸走肉一般,掌柜的一时心软,就把他留下了。

说来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早些年因为梅重九,广泰楼的生意的确是艰难了一阵,但自先帝驾崩,新君即位,皇城万象更新,庄府这桩只成了半截的倒霉婚事渐渐就没人再提了。

再不久,梅重九就似一株从他乡移来的树木,终于在皇城里扎好了根,生机焕发,不久便花繁叶茂,秀然于林,广泰楼也因他而声名鹊起,成了终日宾客满座的大酒楼。

直到前些日子出了玉轻容那档子的事。

梅重九人还活着,就好好关在京兆府的牢房里,带到大理寺来是不难,可显然易见的是,萧明宣并没这个打算。

“这是大理寺,这么多吃官家饭的在这儿,一个个都长着眼,还要让一个瞎子来分辨,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萧明宣说着,抬眼朝对面一望,正望到那时刻在等他吩咐的人。

“谢宗云,何寺卿对皇城里的旧事不熟,你来问。”

他早就有一肚子疑问了。

谢宗云应声而出,径直走到庄和初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浑身酒气却分毫不带醉意,“敢问庄大人,十年前先帝赐婚的时候,您多大年岁?”

“庄某时年十七。”庄和初答。

“梅氏又芳龄几何?”谢宗云又问。

“与庄某同年。”庄和初又答。

谢宗云一笑,垂手朝堂中一指,“梅氏与您同年,您如今都二十七了,您再看看她,像二十七的吗?”

去了昨日那些脂粉的修饰,在清透的晨光之下,越发看得一清二楚。

常年吃不饱饭的人,面色上难免有些黯淡,但那被堵嘴布塞得圆鼓鼓的两腮上,肌肤分明如鲜果一般光滑饱满,一双眼睛更是黑白分明,尽是少年人才有的澄澈明亮。

无论怎么看,也都只是和萧廷俊大差不离的年纪。

庄和初却视而不见,“容貌与年纪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绝对的。”

早先在那孟记包子铺里见识过这人的一张嘴,谢宗云对这诡辩也不意外,一笑了之,也不驳他,又一扬声,“万公公。”

“啊?”万喜被叫得一怔。

“请问万公公,宫中女官,可有不穿耳的吗?”

“这……”宫规如铁,明摆着的事,任谁都拿不出第二种答法,谢宗云明知故问,万喜也只能如实作答,“按本朝规制,女子入宫,皆要穿耳垂珠以约束仪态,概无例外。”

“请庄大人上眼。”谢宗云又垂手一指。

穿耳垂珠之风最初是自宫中兴起的,一如所有自宫中兴起的风,先是吹入高门大户之中,再遍扫寻常百姓之家,如今雍朝女子不穿耳者,也就只多见于尘俗之风吹不进的空门之内。

再有,就是这些野生野长一般的人了。

她这一双耳珠生得圆润饱满,有无耳洞,一目了然。

“庄某浅见,耳洞乃透穿皮肉而成,应是与寻常伤口并无二致,如无外物隔阻,经久必愈,若她一直如此漂泊在外十年之久,想来——”

一旁听着的萧明宣忍无可忍了,“那也该有个坑!”

萧承泽也皱眉,却是皱在谢宗云这儿。

“谢宗云,裕王让你问话,是要你问清这堂下之人究竟是不是那个梅氏。庄和初也只是看她长得像,你揪着庄和初能问出什么?你倒是问她啊。”

谢宗云一滞。他从庄和初下手,就是因为不想问她。

早先在广泰楼,他就亲眼见识过裕王怎么吃了这小叫花子的亏,那路子实在是野得很,与她对上,干打嘴仗,能有几分成算,谢宗云也没什么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