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第2/3页)

是云升的字迹,请他今日约莫这个时辰到这家医馆来,伙计认得他,自会做安排。

正巧这医馆附近有间金银铺子,他便与千钟合计了适才的一出戏码。

见庄和初细细打量周围,云升忙道:“庄先生放心,这间医馆与我家有旧,信得过。”

庄和初似乎并非为着警惕而打量,听云升这话,仍缓步走到那高台旁,随手摆弄着那些药瓶,不急不忙问:“是裕王又暗派你差事了?”

“不是……”

只听身后的少年人支吾片刻,忽地“扑通”一声,庄和初转头看去,已见人端端正正跪在地上。

“庄先生,那日林家质库的事,我代殿下向您赔罪。那日我也有不当之处,您要是还有气,您只管对我发,殿下他绝非有意对您不敬,求您再救殿下一回吧!”

看着跪在地上诚恳又急切的少年人,庄和初暗暗一叹。

以裕王如今同那对天家母子的关系重新来看,当日他排布下云升这一步棋,为的根本不是在萧廷俊身边放下一副自己的耳目。

而是放下一道迷障。

一道借着玉轻容的事端故意抛出来,以将裕王府对大皇子重重打压的姿态从内到外做足的诸多迷障之一。

若非千钟细心觉察这道隐秘又惊人的连结,裕王这些阴诡的心思还不知要待到何等契机之下,才会在这重重精心铺设的迷障背后现出真容。

这道布局耐心,细密,绵长,又甚为险恶。

最险恶处便在于,局中受害最深的,偏就是待萧廷俊最为真心,最肯为他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之人。

庄和初没接他那求救的话,只云淡风轻道:“起来,与我帮把手。”

云升还愣着,就见庄和初已着手宽解身上那公服的革带,忙起身来,搭手帮着宽衣。

庄和初便宽衣便问道:“是为着苏绾绾逃去大皇子府,被大皇子收留的事吗?”

云升愕然一惊,“您怎么知道?!”

“街上听来的。”庄和初平静道。

“街上?!”云升愈发错愕了,“哪、哪条街上?”

庄和初仍平静道:“昨夜在闹市间已有议论了。”

“怎么会——”云升一阵头皮发麻,“殿下有严令,此事内情,除他之外就只有我和风临知道,要是连街上都传开了……庄先生,这必定是裕王干的!我就觉得这事古怪,殿下就像是……就像叫人下了降头似的,生拉硬拽地找理由,非留那女人不可。您一定想个法子帮帮殿下——”

云升焦灼之间,庄和初已背对着他宽下公服,半退中衣,除了遮覆伤口的布带,露出一片伤痕交错的肩背。

一眼落上去,云升惊得骤然断了话音。

习武之人于跌打损伤上多少都有些经验,云升一眼就看得出,这是在一片本就深重的旧伤之上又添了新伤。

有些伤处一叠,已深得几乎要见骨了。

那最新的伤口是再明显不过的鞭伤,如此集中于脊背上,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惩戒。

这道辗转被他求来的护身符如今自己是个什么处境,已一目了然。

云升一肚子话哽在喉咙口,再焦灼也说不出了。

庄和初摸起一只方才看过的药瓶,越过自己肩头,递向背后的人,“帮我在伤处撒上些药粉就好。”

云升接了药瓶,一时没动,“庄先生……我还是叫郎中来给您瞧瞧吧?”

“不必,一点皮肉伤,不碍事。”庄和初轻描淡写道,“只是裕王府有人奉命跟着我,简单处置一下,做个样子,免得裕王追究起来,牵累无辜之人受过。”

云升迟疑片刻,到底咬牙屏息,小心地将瓶中药粉一点点敷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处。

这种药粉触到伤口总是拔得很疼,云升深有体悟,是以撒上去时忍不住地有些手抖,可那真正受着疼的人却是纹丝未动。

就连与他问话的声音里都听不出一丝忍痛的迹象。

“大皇子在晋国公那里可好?”庄和初波澜不兴问。

“不、不大好。”云升一面小心地用药,一面老实道,“晋国公哪降得住殿下啊,殿下也不服气,这些日子只要一提晋国公这仨字他就冒火。”

庄和初无奈地笑笑,又问:“你呢?”

“我?”云升不解。

“你父兄就要入京了,你有何打算?”

云升沉默片刻,“我全听宫里安排。”

“可与家中联络过吗?”庄和初又问。

“没有……真的没有!”背后的少年人急道,“庄先生您相信我,上回我吃得教训已够大了,我绝不敢再胡乱写信了。”

庄和初不置可否,仍问:“他们也没有与你来信?”

“没有。”云升毫不迟疑道。

半晌无话。

用了药,又简单包扎好,庄和初穿起中衣,云升帮他取过公服,庄和初一时却没往身上穿,先从中拈出一张小心藏着的纸页,展开递给云升。

“你看看,是否在你父亲那里见过这样一个牌子?”

那纸上画的正是进出宁王府的那块牌子,云升一接过来,只扫一眼便说见过,“不过这牌子不在我爹那,在我这里。”

庄和初讶然,“是你父亲交给你的?”

“是。那会儿我刚被送来殿下身边当差,我爹特意避开家里所有人,给了我这牌子,叫我一定收好,要在皇上第一回 单独召见我的时候亲手呈到御前。”

这一晃眼也是许多年的事了,云升再想起来,还是纳闷得很,“我也不明白我爹这是打的什么哑谜。皇上看了也没说什么,就拿着看了一阵,笑着摇摇头,又还给我了,让我自己收着,我就好生收起来了,再没敢拿出来过。”

云升看着这张画得分毫不差的图样,不禁问:“这牌子,有什么不对吗?”

庄和初轻笑笑,“是你父亲的一片心意,你好生收着就是。”

云升一头雾水,还是没再追问,只听话地点点头

庄和初穿好公服,收回那张图样,又在那些药瓶间又摸起一个,打开来,倒出两三粒细小的丹药,送进口中咽下,才又向那好生花了一番心思邀他前来的少年人问道。

“你邀我今日相见,可是瞒着大皇子的?”

云升忙道了声是,“我是在殿下跟前领了来为苏绾绾抓药的差事。”

庄和初点头,“回去你便说,你与我在此巧遇,恰好我在裕王府中觉察一些要事,与大皇子关系甚深,请他明日入夜之后务必独自前来梅宅一叙,切莫让旁人知晓。”

云升精神一振,喜上眉梢,“先生放心!我都记下了。”

*

庄和初与那王府侍卫再回到马车旁时,千钟已转完了那间金银铺子,等在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