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2页)
“抱歉,她这么大了,有选择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的权利,也有选择和什么样的人断绝来往的权利。我不能干涉她。”
“对了,令妹最近身体还好吗?我有幸见过一次,很漂亮的小姑娘,如果她是翎翎的妹妹,翎翎一定会很爱惜她。”
孟言溪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他鄙夷且不屑的人直击软肋。
短短半小时,两次。
妹妹的创伤曾一度将他按在阴湿深暗的沼泽,很长一段时间,他既觉有愧有悔,无法与自己和解,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并没有错。
母亲去世前让他保护妹妹,他保护妹妹,也保护自己,不择手段又如何?人性本就是自私不择手段,区别不过是,他有手段,而大多数人想有,却没有。
好比吴家那个长女吴念。
她想尽办法为自己争取,也是不择手段,结果却只是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彻底堕落,将自己推进深渊,而她的敌人却越发光鲜。
他不相信有人可以一尘不染地守护好自己的一切。
他妹妹或许可以。但那是因为,他妹妹有他。那些本应她自己做的事,他替她做了,她不必动手,她大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直到他遇见今昭。
和他完全不一样的今昭,会在废墟上跳舞的今昭。
她的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她想变好,就只是变好;她想得到,就只是得到。中间不掺杂丝毫的锋芒、攻击和肮脏。
人总是容易被自己的做不到吸引,孟言溪亦然。
他起初确实不屑,后来却情不自禁去学她,他将之称为——度化。
但有一天,那片羽毛飞走了,并且不愿意给他留联系方式。
她抛弃了他。
孟言溪是今昭见过酒量最差的,没有之一。
好在酒品还不错,喝醉了就当场昏睡。
时隔九年,今昭忽然理解了当年路景越那句——放心,不会给你丢脸。
原来是这个意思。
男朋友酒品好,女朋友确实会少些尴尬。
孟言溪睡着了,今昭关了卧室的灯,又简单把餐厅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回去了。
忽然听见卧室里传来抽屉翻动的声音。
她又不放心地回去。
她决定收回刚才的话,孟言溪酒品似乎也没那么好。
睡一会儿又醒了,此刻正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今昭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看他毫无章法的动作,很显然脑子并不清醒。
他似乎很喜欢那盏栾树灯,今昭出去的时候把所有灯都关了,他醒来将栾树灯打开,小小的一盏暖灯亮在床头。
“你在找什么?”今昭走上前。
“手术单。”
孟言溪忙里偷闲回头看她。
漆黑的桃花眼因为不清醒,看起来湿漉漉的,额头碎发也有些凌乱,此时的孟言溪看起来像一只粘人的大奶狗。
今昭一惊:“你做手术了吗?哪里不舒服?”
孟言溪又回头继续翻箱倒柜:“不是我,是孟时序。哦,你可能不认识,就是我爸。”
今昭:“……”
好了,确认过了,醉得不轻。
今晚不该让他喝那么多的。
孟言溪卧室找了一遍,没找到,又越过今昭出去。
今昭生怕他出去发酒疯,连忙跟上。
这户型原来是四室三厅,孟言溪他们这群人似乎格外偏爱大房子,骆珩做装修的时候把房间打通了,做成了两室,一个卧室,一个书房。
孟言溪一进书房就仿佛得到了灵感,很快从抽屉里找到了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真的有一张手术单。
孟言溪将手术单塞进今昭手里。
他真的是用塞的,毫不夸张,力道执拗得有些粗暴,纸张都被他塞皱了。
孟言溪:“你看。”
今昭困惑地展开。
手术单的颜色已经微微泛黄,时间是十年前。
十年前,孟时序就做了结扎手术。
今昭不知道孟言溪为什么会忽然翻箱倒柜找这东西出来给她看。
“翎翎,那些谣言都不是真的,我没有动手。我爸做了结扎手术,他不可能有孩子。”
孟言溪垂着眸,声音低低的,仔细听,还有些委屈:“我也不是闲得慌,什么坏事都做。”
今昭本来听他上一句,心尖儿细细密密的复杂滋味。一听他后一句,又顿时哭笑不得。
他到底对自己什么定位,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
她好笑反问:“为什么找这个出来?你不是从不自证吗?”
她至今都还记得,当年她给猫喂火腿肠,无意间听见他和孟时序对话,结果猫跑了,她也被孟言溪发现。她试图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这个人又高冷又拽地打断她,说她不该自证。
此时,醉酒的孟言溪仿佛变了个人,嘴巴那么厉害的他,难得也有被她问得答不出话的时候。
“好了,快回去睡觉吧。”今昭扶着他回房。
今昭弯身替他盖被子,孟言溪忽然握住她的手。
床头的栾树灯照得他的睫毛纤毫毕现,他直直看着她,竟有种今昭从未见过的破碎感。
孟言溪哑声说:“我怕你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