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赴苍琅 我来得太晚了,对不住。……(第3/3页)

“黎辞婴!你就是这样来寻仇的?哪门子的报仇需要给仇人梳头绾发?”灵台里,星诃清脆的声音里颇有种忍无可忍的意味,“我认识你六千多年都不知道你的手居然这么巧呢?!”

星诃虽然被辞婴禁锢在灵台里,但辞婴并没有禁他的六感,外头发生的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一双狐狸眼差点儿被这一幕闪瞎。

辞婴垂眸看着已经拢入怀生发间的手,漆黑的眸子也闪过一丝错愕。

莫说怀生了,便是他自个都不知道他有这项技能。方才看她扎发,手下意识便伸了过去,丝毫没问过他的同意。

出其不意也出乎意料。

她的头发乌黑浓密,触手冰凉光滑,像冰天蚕吐丝数百载方能织就的水云衣。

这触感,熟悉。

这梳头绾发的动作,也很熟悉。

辞婴并未抽手,由着身体自作主张,用带着剑茧的手指给她绾发。

他实则也很好奇他能整出什么了不得的发髻来。

幼时许清如给怀生梳发,也喜欢以指代梳,给她绾漂亮规整的包子髻。岁末过生时,还会给她梳个繁复精致的飞仙髻。发髻中央绾一颗大大的白玉珠,两侧绑上绯红发带,要多喜庆便有多喜庆。

那时怀生总喜欢拿着面铜镜左右开照,夸自己的发髻漂亮,夸许清如手巧。一双杏眼明亮得连头顶的珠玉都难争其辉。

一晃十三年,她眸中那明灿灿的光沉寂了不少。

一个寄人篱下的四岁幼儿,病体支离,无父母家族庇护,除了谨小慎微,又能过多舒心的日子呢?

这念头冒出时,辞婴手上的动作刹那间放得极轻。他的手没有许清如巧,只能勉强绾个利落简单的流苏髻。

这发髻似乎是他唯一会绾的发髻,但动作相当熟稔,好似在许久许久之前,他也曾为一人这样绾过发。

看来……他身体想起来的记忆比脑子要多。

风从林中过,细细簌簌的枝叶摇摆声衬得这一刻格外安静。

“虽比不上许姨给你绾的发髻,但总比你那根乱糟糟的草辫好。”

辞婴淡淡说着,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

苍琅界无星无月,到得夜里,会有代替星月的落月灯飘浮在空中。

他手肘竖在怀生脸颊两侧,挡住了浮在黑暗中的薄光。怀生被他的影子以及萦绕在他袖间的药香笼罩着,一时间竟忘了该如何答话。

安静了好半晌,她才干巴巴出声:“我扎的辫子比应姗师伯好看多了,不算草辫,该算花辫。”虽然她的花辫,还是比他扎的发髻差一点点就是了。

辞婴:“一朵长得像草的花,你确定会好看得多?”

怀生:“……”忽然理解应姗师伯看自己扎发时的眼神了。

束好发,辞婴忽然很轻地唤了一声:“南怀生。”

怀生抬起头:“嗯?”

高悬在枫香树里的落月灯缓缓飘了过来,投下一圈淡淡的光弧,照亮他们的眉眼。

他们在薄光里两两相望。

便见少年抬起瘦长的手,温柔按在她头顶,缓缓地说:“我说过我会回来找你。但我来得太晚了,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