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赴苍琅 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第2/3页)

辞婴原以为小神女会先去看那座山神庙,结果她却是去了书肆,将所有与红豆仙子有关的话本子一扫而空。

“回来归云山时再去看那座山神庙吧,我们朝东去,如何?这次我想去看看别的地方。”

辞婴去哪都无所谓,点头应道:“行。”

他们买了一辆马车便往东去。此次前来烟火城,小神女特地换了不少人间的金子,挑选的马车自也是一等一的好。拉车的马高大神峻,车舆华丽舒适,装了满满当当的吃食和话本。

赶路时,她便坐在轼后,一面驾车一面吃着人间的小零嘴,笑眯眯道:“我这次带了一百两金子,够咱们这一趟的花销了。”

小神女做好了万全准备,连金子都提前换好。结果神算不如天算,人间正值战事,沿途难民成群、饿殍载道。她这一百两金子换了粮食和伤药给难民,很快便挥霍一空了。

战乱时代,她这些善举饶是再低调,也惹来了不少麻烦。烧杀抢劫、无恶不作的强盗、马匪纷纷盯上他们。

小神女倒是不介意,甘之如饴地说道:“他们盯上我们,便不会去祸害凡人了。”

她不介意,辞婴自然也不介意。他来烟火城不过是为了陪她,人间是喜是苦,是太平还是战乱,都无关紧要。

虽无法力在身,但他们肉身强悍无人可敌。便是被人追了一路,也毫发无损。

是以变故发生的那一瞬间,不仅小神女,连辞婴都有些始料未及。

罪魁祸首是那只白马。

这只大白马英勇神峻,小神女简直是爱不释手,金子尚且在手时,给它买的都是最肥美的水草蔬果。金子没了后,大白马的口粮自也降了级,只能用粗糠给它果腹。

小神女本想放它自由回归山野,结果它死活不肯走,非要留在他们身边。偏偏脾气坏极了,累了渴了饿了都要撒一通脾气。

这次便是在路上闹脾气,又恰巧遇见山贼埋伏,慌不择路之下连人带车一同掉落悬崖。

悬崖之下江水湍流,小神女先是把大白马扛回岸边,接着又潜入水下去寻辞婴。

他们在水中沉浮了大半夜,回到江岸时正值破晓。

小神女一边安抚受了惊吓的大白马,一面打量辞婴的脸,迟疑地问道:“辞婴道友,你可是畏水?”

辞婴眉眼微微一沉。

她心细如发,到底是发现他落水时的异样。那点异样不甚明显,不过是水淹没他时,他肢体僵了片刻,无法像常人一般泅水游出水面。

神族有神力护体,便是落水了也能顷刻瞬移至岸上。辞婴幼年时落下的这点毛病不值一提,也称不得“畏水”。

九黎天诸仙神素知黎渊少尊性冷喜静,离群索居于青辞宫,除了去荒墟,鲜少现于人前。

无根木生在虞水玄潭之上,浮在玄潭中央的青辞宫正是辞婴的宫殿。宫殿之下便是寒潭,辞婴在水边长大,自是不畏水。

“不算畏水,只是不喜。”他淡道。

辞婴没有说的是,他不喜的乃是九重天里的暝渊之水。

深秋的江水寒意侵人,但与暝渊之水的刺骨森寒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只是辞婴落水的那一刹那,他脑中还是闪过幼时的一段记忆——

漆黑的望不见半点光的暝渊之水,没顶的窒息感,被他紧握在手的神木埙,以及那位愤怒憎恨的眼神。

“黎渊!你以为你是因为什么来到这天地的?我愿与你父神结契便是为了这个使命,你凭什么拒绝?你怎么敢拒绝?”

使命?

辞婴微嘲。他来这天地的使命除了他自己,谁都没资格定,他的母神绛羽上神也不例外。

寒风萧瑟,洪波翻涌。

辞婴目光晦暗地盯着脚下的江水,冷不丁一张雪白小脸凑到他近前,对他认真道:“既然不喜,我们日后远着便是了。你放心,我再不会叫你落水。”

金乌破开夜幕,曦光涉水而来,山野里吹来细细簌簌的花瓣。

小神女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发,牵着白马朝岸上走。走没两步,发现他没跟上,忙又回过头,道:“辞婴道友,快跟上我!”

她的眸子映着他以及他身后的晨曦,显得那样明亮。

与晨曦一同渡水而来的还有一道影影绰绰的琴音,听见这道琴音的刹那,辞婴猛然间回过神来。

这是他的梦,他在清梦潭做的梦。

与那位有关的记忆,早就被他封藏掩埋。在烟火城掉崖落水的这一段,他几乎要忘却了。

为何他还会梦到这一刻?

虚空中一片桃瓣缓慢飘来,怀生闻到了桃花的香气。这香气浓郁得诡异,叫她心神为之一颤,强行从入定中醒来。

这一睁眼却是叫她生生愣了下。

眼前之景不是她祖窍中的九树虚影,也不是音石环绕的明水流音台,而是一片满目疮痍的焦土。

怀生环目四顾,只见地裂如龟纹,千万里内尽是焦黑之痕,一副被烈火炎熔灼烧过的惨状,死意丛生。

这样的土地本该川涸木槁,孕育不出有灵之物。

可出乎意料的是,焦土之上却见枯木抽芽、繁花吐蕊,就连龟裂之处都有细如针的青草密密缝补,像是一条条系在地面的绸带。

孱弱的生机覆盖住这片死寂之地。

怀生望着眼前景象,心想她这是又入幻了?若当真是幻阵,她为何感应不到阵眼?

风从旷野里吹来,带着清浅的草木之香,将她浅青色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虚空中飘来的桃瓣已然变作一道绯红身影,立在半空。

封叙垂目望着这片天地,眸中闪过几许惊诧之色。

“死地生灵,复死而生。这是……万物复苏,她的太虚之象竟是万物复苏。”

“万物复苏?”白骨从他耳尖冒出一个骷髅头,“这太虚之象我怎么从不见过?她孽力缠身,我还以为会看见比九幽炼狱还要可怕的太虚之象,没想到是这么……这么令人舒服的太虚之象。”

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道:“主子,她这气息真好闻。”

白骨不知如何形容这道气息。像是在初春的早晨推开窗牗时,从密林里吹进来的第一缕风,叫人神清气爽之余,又添几许活力。连尸骨都变得暖暖的。

封叙盯着那道窈窕的青色身影,微微眯起了眼,道:“能不好闻吗?万物复苏的太虚之象蕴含的是生机,你吸入的正是生机的气息。”

一主一仆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怀生全然不知他们的存在。

她定定看着这片一望无际的焦野,缓步行在其中,试图寻出这个幻阵的阵眼。

才走了不到半里路,一阵暴烈的风啸声冷不丁响起,淡蓝天幕突然现出一条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