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赴荒墟 “黎渊,你根本护不住她!”……
这声音如同一阵春雨, 倏忽之间便将辞婴烧灼在骨子里的怒火浇灭了。
他将神识沉入无根木,道:“我在一处名唤‘春晷界’的陨界里,这里还有天墟另一艘战舟, 灵檀他们想必也在此界。你在何处?可也在春晷界?”
辞婴嗓音嘶哑, 像是喉头被灼烧过一般。语气却很轻, 像是害怕方才听见的那道声音不过是个幻觉。
所幸他祖窍中很快便又传来怀生的声音:“我也在一处陨界里,暂时还不知这处陨界是不是春晷界。师兄,我能给你传音,说明我与你就在同一片界域。你安心等着,我马上便过来寻你。”
她声音从容淡定,奇迹般地抚平了辞婴所有焦灼的情绪。他刚想回一声“好”,无根木竟恢复死寂,再听不见怀生那头的动静。
他敛下心神,正要撤出神识, 鼻尖忽然嗅到一阵诡异的桃花香。
辞婴眸光一凛, 重溟离火从无根木涌出, 意欲灭杀侵入他神识的意念。却还是晚了,他的神魂不由自主地坠入一片幻境中。
幻境里九株神木赫然成阵,一道如剑般凌厉的身影沉沉压在阵眼之上,正在被汪洋般浩瀚的因果孽力吞噬!
这幻境竟是在重现辞婴窥见的天机!
“噗”——
浮胥唇角溢出鲜血, 幻境寸寸崩塌, 一豆幽蓝火焰顺着被灼烧的幻境飞向他眉心。
他迅疾避过,左侧眼角却还是被重溟离火灼出一道烧痕。
辞婴盯向浮胥,一字一句道:“你在窥探我的意识?”
浮胥摸着被灼烧的眼角, 望着辞婴的目光透着几许薄凉,“是又如何?难不成你会主动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你不说,我只好自个动手看了。”
说罢冷冷一笑, 嗓音阴柔道:“黎渊,你根本护不住她!既然护不住,那便让我加入进来,一块保护她!”
“……”
没有听见辞婴的回话,怀生只好将神识撤离无根木。
虽是在同一片界域,但距离相隔太远,在祖窍传达心念多少会受限。
她看了看洞外晦暗的天色,陨界里没有日月时辰之分,她估摸着她与白谡在这山洞里呆了至少有三日。
这陨界处处透着诡异,既然师兄他们也来了陨界,自是要早些与他们汇合。
她淡淡道:“我要去找师兄他们,你可以留在这里养伤。待我与他们汇合后,再来接你。”
怀生没有用春生之力给白谡养伤。作为北瀛天天尊,三珠木可冰封住他的伤势,养伤用的灵丹妙宝也有不少,实在用不着她来操这个心。
白谡吞下两枚丹药,道:“我与你一起,给我半刻钟化解药力。”
半刻钟根本不足以炼化丹药的药力,他这样未免太过逞强。怀生回眸看他一眼,见他已经阖眼入定,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半刻钟一到,白谡便睁开眼眸,对怀生道:“走罢。”
怀生打量他片晌,想了想,道:“我的安危无需你担心,你不必出手护我。”
白谡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怀生收回阵旗,快步迈出山洞。她与白谡在山洞疗伤的这几日,追踪他们的凶兽在附近徘徊半日便离去了,一只都没有留下,像是得了什么命令一般。
怀生若有所思道:“偷袭我们的凶兽因为吸食了人魂,已经开了灵智。不仅可以联手作战,还会听从命令,比从前我们对付的凶兽要棘手不少。”
荒墟的凶兽源自这里的死怨之煞,只有兽的本能,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单打独斗。一旦能团体作战,灭杀难度自是要大大增加。
白谡听她提起“从前”,眸光微微一动。
从前他也曾领着她来荒墟探查过,那时她便跟现在一样,总能一针见血地说出问题的关键,接着便会拉着他商讨对策。
她把战将的命看得格外重,最危险最棘手的凶兽总是留给自己,每次受的伤也最重。
白谡第一次带她来荒墟之时,她便独自杀了一头滋生了千万年之久的凶兽。那样一头秽力凝厚的上古凶兽连他都无法轻易弑杀,她却是用以伤换伤的打法强行斩杀了。
没上过荒墟的战将总是琢磨不透自己真正的实力,不乏有不知量力者把自己小命弄丢在此。北瀛天的战将本想看她笑话,皆以为她会成为白谡的累赘,最后却是个个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白谡有意要看“弑神者”的实力,自始至终都在袖手旁观。及至她斩杀完凶兽,方将她带回战舟给她疗伤。
那一次她伤得极重,可她却像是没事人一般,气若悬丝地笑着道:“白谡,我好像比我想的要厉害不少。”
说话间一双眼睛亮若星辰,语气中的欣喜之意溢于言表,不是在自傲,而是真真切切地在开心。她拥有的力量越强大,能杀死的凶兽便越多。
但下一瞬,当白谡用三珠木神力冰封她的伤势时,那张花猫似的脸登时皱成一团:“痛痛痛!白谡你轻一些!”
渴望力量、战力彪悍却格外怕疼的弑神者毫不客气地握住他手腕,要他放轻力道。
白谡沉默地望着她,说不出是出于何种心思,掌心释出的三珠木神力愈发汹涌了。
那是她除了那一箭以外伤得最重的一次,伤口还未愈合她便又离开战舟杀凶兽去了。明明还在疼着,明明无需她如此拼命,却还是要挡在战将前头,及至力竭方会后退。
随着力量觉醒,她杀凶兽的速度愈来愈快,在荒墟受的伤也愈来愈轻。回战舟休息之时总不闲着,不是给战将们演示阵法,便是用春生之术给战将们疗伤。
白谡每回受伤,无论轻重,她总能第一个便发现,也总会不容他抗拒地给他治伤。
幼时白谡时常盯着冥渊之水看,猜想着弑神者是怎样一个存在。此时此刻,“弑神者”在心中渐渐有了轮廓。
强大坚韧,却又怕疼怕冷怕静,还很容易心软。与他幻想的弑神者全然不同。
初时白谡总是冷眼旁观她受伤,她是生来便要毁掉九重天和神族的弑神者,无需他的怜惜和保护。
他也不知这根深蒂固的念头是何时转变的,等到他意识到他跟周围的战将一样,见到她身涉险境便会不自觉出手之时,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
母神曾打趣过,说他这锯嘴葫芦的性子日后一定要吃大亏。
“等哪日我们白谡真真正正喜欢上一个神女了,你的身体怕是要比你的嘴更诚实。”
……
思绪涣散间,空气中骤然响起一道破空声,一把浸满阴煞之力的剑戟从远处刺而来,无数道箭矢紧随其后,势如破竹般袭来!
白谡下意识祭出诛魔剑,凛冽剑光“砰”一声撞开乌黑剑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