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明祖 【如果只是分布不均……(第2/3页)

【所以我们可以看到——】

天幕光影变幻:

张居正病重期间,弹劾他的奏疏便开始零星出现。

在他死后,这些奏疏瞬间如雪片般飞向皇帝的案头。

曾经对他唯唯诺诺的官员,此刻纷纷化身“正义的使者”,慷慨陈词:

“张居正专权独断,视陛下如傀儡!”

“清丈田亩,多有虚增,只为粉饰太平,苛虐百姓!”

“其家生活奢靡,岂是清官所为?可见其假公济私!”

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曾经被改革压制的声音,此刻汇成了淹没一切的声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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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几乎一边倒的声浪,王安石狠狠皱起了眉头,怎么张党如此无能,竟是全倚仗张首辅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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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的权力运行模式本身也存在巨大弱点。

在明朝正常的设计中,内阁首辅的权力很大,但仍受到诸多制约:皇帝的直接干预、司礼监的制衡、言官的舆论监督、以及官僚体系本身的惰性。

但偏偏因为他处于一个特殊的窗口期——万历皇帝即位时年仅十岁,无法亲政。

其生母李太后是实际的最高决策者。她对张居正的才华和能力极为赏识,将教育和辅佐小皇帝的重任完全托付给他,给予了毫无保留的支持。】

【其次是司礼监冯保的密切配合。

在明朝的政治设计中,司礼监太监掌握“批红”权,是连接皇帝与内阁的枢纽。

内阁的“票拟”必须经过司礼监的“批红”才能成为正式命令。

这意味着,张居正提出的政策(票拟),几乎都能通过冯保的批红顺利转化为国家意志。

这种内外朝的完美配合,打破了明朝中后期常见的大臣与宦官相互制衡、扯皮的局面,使得政令下达异常高效畅通。】

【张居正集三大权力于一身,成了一个超级首辅……或者说,大明王朝事实意义上的皇帝。

——你以为明摄宗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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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明初

罗贯中眼前一亮:又一个诸葛先生?!不想这明朝竟还有这福气!!可惜不得一见!

但随即他眉头又是一皱,想起天幕之前的种种话语暗示,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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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洪武年间

对朱元璋来说,再也没有比“明摄宗”这三个杀伤力更强的字眼了。

他的眼睛死死盯在这几个字上面,不愿意移开一下。

血丝,慢慢爬上了眼白。

大殿内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变得阒然无声。

直到——

他猛地站起身,因极致的愤怒而浑身颤抖,指着天幕,目眦欲裂,声音嘶哑狂暴,如同受伤的雄狮:

“摄……摄宗?!”

“放肆!放肆!放肆!!!”

“谁敢?!谁人敢如此僭越!谁人敢窃据咱朱家庙堂?!宗?他张居正也配入宗?我大明宗庙,只有咱朱家子孙可入!他一个臣子,焉敢受此‘宗’号!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朱元璋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是滔天的杀意和一种被彻底亵渎的暴怒。他建立大明,废丞相,收拢一切权柄于皇帝一身,为的就是杜绝任何权臣出现的可能。他亲手设计的帝国蓝图,竟在后世被扭曲至此!

“那李氏!是谁给她的胆子,竟敢将我大明的皇权下放给一个外臣!!”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猛地一脚踹翻了眼前的龙案,笔墨纸砚、奏章公文散落一地。

整个奉天殿,只剩下洪武皇帝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和那无尽狂暴、却又无法改变后世现实的、深沉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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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权力基础是 “李太后的信任” 和 “与冯保的联盟” ,这些都是基于个人关系和私人情感,是典型的“人治”特征。

它没有、也不可能被制度化。这意味着,这种权力无法被复制,也无法被继承。

甚至就算张居正本人一直活着,这些权力也会随着小皇帝的逐渐长大慢慢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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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看着那依赖个人权威和特殊关系的权力结构图,发出了感同身受的叹息。

“呜呼!此与吾昔日之境遇何其相似!变法之难,不仅在于法之立,更在于势之存。

势依人而生,人亡则势消。若不能将变法之策深植于制度,化为国家之常经,则终不免人走茶凉之局。”

他想到了宋神宗去世后,新法被迅速废除的往事,心中一片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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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关乎“人”的关键因素,常常被忽视,却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改革的命运——张居正始终未能,或者说是不愿,建立起一个真正忠于改革事业的政治同盟,即所谓的“张党”。】

【我们之前说过,改革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分蛋糕”,必然会触动旧蛋糕分配者的利益。

要想成功,光有切蛋糕的刀还不够,还必须有一群支持你新分法、并能帮你稳住新局面的“自己人”。】

天幕跳出一张图片

一个中间写着张居正三个字的小人正拿着两把名为“考成法”与“一条鞭法”的刀,站在一块写着“既得利益”的巨大蛋糕面前。

当他切下蛋糕,将原本属于旧权贵的部分,划归到写着“国库”与“小民”的餐盘时,那些旧权贵们对他怒目而视,摩拳擦掌。

然而,在张居正的身后,却只有寥寥数人,且身影模糊。反观他对面,反对者却阵容庞大,同仇敌忾。

【张居正秉持着传统士大夫“君子不党”的理念,或者说,他过于自信于个人权威和能力,主要依靠严刑峻法来推动改革。

他打击政敌,任用执行政策的干吏,但却没有有意识、系统性地去培养一个认同他改革理念、政治命运与他深度捆绑、并能在他之后继续贯彻其路线的核心政治团体。

他把改革变成了他一个人与整个旧利益集团的战争。】

【对比一下历史上其他改革,就能看出差别。

商鞅变法,虽身死而法存,因为新法已经与秦国崛起的国运深度绑定,培养出了强大的“军功爵制”受益集团。

王安石变法,纵然起伏,但“新党”作为一个政治派系长期存在,一度能与旧党分庭抗礼。

而张居正的改革,几乎完全系于他一人之身。】

【一些在改革中受益的中下层官员,或因才干被提拔的年轻官吏,曾试图向张居正靠拢。

然而,他们往往感受到的是首辅的威严与距离。张居正用人,看重的是“能办事”,而非“是否忠心于我个人及其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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