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明祖 出人意料的是,如房……(第2/2页)

记得,按律处置。”

此言一出,庭内瞬间瘫倒一片。

轿辇调头,如来时一般,从容不迫地沿着来时路离去,留下满庭死寂。

这哪里是被告上法庭?这分明是帝王巡幸一处荒唐之地,随口处置了几个不识趣的草民,而后索然无味地离去。

绝对的权力,本身便是对“审判”一词最彻底的解构与嘲讽。

*

【看,这就是绝对权力在规则游戏中的样子——它根本不需要遵守规则,因为它本身就是规则的源头,甚至有权宣布‘游戏本身无效’。

在刘彻这样的帝王面前,所谓‘被告席’,不过是个一时兴起的驻足之地,而他留下的‘判词’,才是真正不容置疑的结局。

后世制度试图构建一个远离个人意志的、稳固的规则框架来避免这种绝对性,虽然有时显得笨拙,但或许,正是认识到这种绝对性所蕴含的巨大风险吧。】

***

但天幕的这句总结在天幕下的人看来并无甚值得关注之处——于他们而言,这才是正常情况。

这时的他们更有兴趣的是另一处:“那这么说的话,收高商税于我等而言,其实并无天幕预警的那等风险喽?!”

*

明洪武年间

这时的人当然也有这个想法,一时间所有的视线都汇集到了朱元璋身上。

只听他指尖不断地敲击在扶手之上,发出有规律的笃笃声。

朱棣这时正是心急火燎想听一听后续的时候,简直听的浑身刺挠,一咬牙便出了列——反正亲生的,还能打死他?——“爹,反正也阻止不了,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朝廷,朝廷有了钱咱也好做事啊!”

敲击声停住了。

朱元璋挑了挑眉,目光如炬地扫向出列的儿子:“老四,你倒是心急。那咱问你,你这‘朝廷好做事’,具体想做哪些事?”

朱棣精神一振,知道这是考校,也是机会,立刻朗声道:“爹,这些自然都是关乎国运、福泽后世的大事!

北元残部屡为边患,不彻底扫清,北疆永无宁日,此乃军事之要;之后……”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锐光,“是迁都与海商!”

“哈哈哈哈哈哈哈!”朱元璋与他毫不避讳的眼神对上,手指在空中轻轻点了点,不知是褒是贬,“好胆!”

旋即冷哼一声,身子微微前倾,“那你再告诉咱,这天幕说的‘高商税’,尤其是那‘边际累进’,该怎么个收法?比如,门槛设在何处?年入一百两?一千两?还是一万两?谁来定,怎么核?”

这一问,直接戳向了最核心的技术难题。

朱棣显然早有腹稿,应对道:“爹,此事正需详议。门槛不宜过低,否则伤及小本经营,也与朝廷‘重农抑商’下允许小商贩流通物资的本意相悖。

依儿臣浅见,或可分物类、地域、规模而定。譬如,行商坐贾有别;经营盐铁茶马与经营针头线脑不同;在两京、苏杭、泉州这等通都大邑,与在偏远州县,标准亦当有别。

关键,在于能相对准确地‘看到’他们的流水与利得。或许可设‘市舶司’‘课税司’专理大宗货殖与异地大商之税务,另设‘契税’‘门摊税’等辅助稽核。”

一直静听的朱标此时温声开口:“四弟所言有理,然虑及执行。我大明初立,百废待兴,精通算学、熟稔商事、又能秉公任事的吏员本就稀缺。

若税法过于繁复,地方官吏或难以掌握,或趁机上下其手,勒索商民,反失朝廷本意。且商贾逐利,必有千方百计隐匿真实所得,分户析产、假借他人名义、以货易货不入账册,乃至贿赂官吏……这些,历朝历代皆难根治。”

朱元璋手指又敲了一下扶手,看向户部尚书:“你说说,以咱大明目前黄册、鱼鳞册尚且艰难厘清的境地,要去摸清那些奸猾商贾的底细,难不难?”

户部尚书冷汗涔涔,躬身道:“陛下明鉴,确……确非易事。商贾流动,资产多变,远不如田地房屋固定易查。

若行此法,非增设大量熟悉商务、精通数算之专才,并配以严厉监察不可。且……且地方豪强,往往亦农亦商,田产与商铺交织,更难清晰剥离。”

“听见了?”朱元璋目光回到朱棣身上,“不是不想收,是怎么能收到、收准、还不把民间搞乱!

咱问你第三个问题:就算你定好了规矩,也派了人去查,查出来江南张员外年利超了门槛该交重税,这张员外转头就把自己闺女嫁给户部某侍郎的侄子,或者给宫里某位送上干股,再让一群士子写文章说什么‘与民争利,非仁政也’,闹得朝野议论纷纷。

这时候,你是硬顶着杀下去,还是睁只眼闭只眼?”

杀,可能牵扯出一大片,动摇官府运作;不杀,这税法定下来就是张废纸!怎么选?

朱棣眉头紧锁,沉思片刻,眼中狠色一闪:“儿臣以为,‘法立而必行’!

立法之初就先挑几个典型杀鸡儆猴,再以‘抑豪强、均贫富、佐国用’之义,占据大义名分,并广泛晓谕,争得百姓支持。

最后,监管,从严!”

朱元璋听完,身体靠回龙椅,沉默良久。

终于,他缓缓开口:“你们说的,都有理。”

“但不是现在,北元未靖,民生尚需恢复,吏治根基还不够牢靠。

强行为之倒容易让人摸出弱点玩坏。”

“但从今日起,禁锢去之,六部去该查的查、该理的理、该完善的完善。

等咱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朝廷根基稳了,国库需要大钱办大事的时候,这天幕送来的刀子,未尝不能磨亮了,看准了,稳稳地割下一块最肥的肉来!”

朱棣心潮澎湃,重重一礼:“父皇圣明!”

朱元璋看着他,又看了看朱标,面容隐在藻井打下来的阴影里,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