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九指 The Bloody-Nine(第6/7页)
壁炉旁那家伙软绵绵地仰着头,双眼如潮湿的石头,盯着天花板。入土了。血九指一剑劈开他的脸,以宣告事实。握斧的家伙正爬向大门,还未断开的双腿蹭着身后的石头,他一边爬一边气喘吁吁地呜咽。
“吵死了。”沉重的剑刃插进那家伙的后脑,鲜血遍地喷洒。
“来吧。”他低声说,转身寻找下一具尸体,只觉房间在旋转。“来吧!”他狂笑着咆哮,墙壁和尸体也随他一同大笑。“你们一起上来吧!”
他看到一个黑皮肤的女人,脸上有道流血的伤口,手握匕首。她看起来与众不同,但这无关紧要。他微笑着,双手举起巨剑缓缓逼近。她盯着他一路退让,始终和他隔着桌子,黄眼睛像狼一样凶狠。似乎有一丝微弱的声音提醒他,她和他是一伙的。真可惜。
“北方人,呃?”一个巨大的阴影出现在门口。
“是。你是?”
“裂石。”
他块头大,非常大,而且够强壮、够凶狠,这从他一脚踹开橱柜、踩着碎盘子走来的姿势就能看出。但这对血九指毫无意义——他就是为了粉碎他们而存在。霹雳头巴图鲁比他还高大,三树鲁德比他更强壮,而黑旋风比他凶狠两倍。他们无一例外都被血九指粉碎了,血九指粉碎了很多很多家伙。越高大、越强壮、越凶残,越有滋味。
“裂石?”血九指大笑,“他奶奶的,下一具尸体,仅此而已!”他举起沾满鲜血的左手,伸开三根手指,透过原本该是中指所在的那道裂缝露出狰狞的笑容。“他们叫我血九指。”
“呸!”裂石扯下面具扔在地上,“骗子!北方丢指头的人多了去了。不是每个都是九指!”
“当然不。只有我。”
那张大脸愤怒地扭曲:“你这该死的骗子!借人名号恐吓裂石者?看我不揍你个南北不分,人渣!我要让你流干血才入土!你这该死的、满嘴谎话的胆小鬼!”
“让我入土?”血九指笑得震耳欲聋,“只有我让人入土,白痴!”
两人不再多言。裂石冲上来,一手挥斧,一手挥钉头锤,两把武器都又大又沉,却被他舞得虎虎生风。钉头锤先到,在巨窗上砸出一个大洞,然后斧子劈下,劈开了木桌,木板到处乱飞,烛台四下散落。血九指扭身闪避,蓄势待发,等待时机。
接着血九指滚上桌子,钉头锤擦肩而过,锤在一块巨大的平地砖上,将它拦腰砸烂,碎屑四溅。裂石咆哮着,继续挥舞武器,一把椅子成了两半,一块石头摔出壁炉,墙上留下一道硕大的裂缝——这下斧子嵌在了木头里,而这一顿,血九指便迅速出剑,将斧柄砍碎,裂石手中只剩一节破把手。裂石随手扔掉,举起钉头锤,展开更猛烈的攻势。
钉头锤迎面扑来,血九指的剑刚好抵住锤头下方,从对方手里把它扯出,它飞旋着掉进角落。但裂石张开两只大手,不顾一切地扑来。太近了,巨剑施展不开。两条巨胳膊紧紧勒住了血九指,这具尸体也微笑起来。“抓住你了!”他大喊,用力拥抱血九指。
可悲的错误。倒不如拥抱烈火。
裂!
血九指的前额撞碎了这家伙的嘴。他感到裂石的拥抱松动了一些,便耸动双肩,争取空间,一点点、一点点地挣脱束缚。他尽力把头后仰,像公羊般蓄积力气。第二下把裂石扁平的鼻子撞开了。这家伙哼了一声,手臂又松动了一些。第三下撞碎了颧骨,双臂完全松开了。第四下撞碎了硕大的下颚。现在变成血九指拥抱这家伙,狂笑着用前额继续撞击那张破碎的脸,就像啄木鸟:啄,啄,啄,啄。五、六、七、八,粉碎的节奏很过瘾。九。他终于松开裂石。尸体朝旁一歪,瘫倒在地,烂泥般的脸上鲜血汩汩而出。
“怎样?”血九指笑着擦掉眼里的血,又踢了几脚毫无生气的尸体。屋子在旋转、翻腾,笑声,笑声。“怎么……操……”他晃了晃,眨眨眼,昏昏欲睡,只觉营火忽明忽暗。“不……还没……”他双膝跪地。还没完。还有尸体要宰,总有尸体要宰。
“还没完。”他吼道,但时间到了……
***
……罗根尖叫着,倒在地上。痛。腿、肩、头,哪里都痛。他不停地哭号,直到被血呛住,然后连喘带咳地在地上翻滚抓摸。世界一片模糊,咳出的鲜血顺嘴角流下,血多得让他又哭出来。
一只手钳住他的嘴。“别他妈哭了,粉佬!停下。听到没有?”他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紧张的声音。陌生、凶狠的声音。“别哭了,不然我就把你扔下,懂吗?给你一次机会!”手拿开了,空气陡然涌进他咬紧的牙齿,他发出一声尖细的呻吟,但不是很大声。
一只手握住他手腕,架起他的胳膊,肩膀展开时他疼得直抽气。他似乎被人在硬东西上拖。折磨。“起来,王八蛋,我搬不动你!起来,赶紧起来!给你一次机会,懂吗?”
他缓缓起身,双腿使劲,喉头急促的呼吸像拉风箱一样,但他毕竟做到了。左脚,右脚。放松。他双膝纠结,疼痛顿时刺透双腿。他大叫一声,身子一歪,趴倒在地。躺着不动最好。他闭上双眼。
有人狠抽了他一耳光,然后又一耳光。他呻吟着。什么东西滑到他腋下,扶他起来。
“起来,粉佬!起来,不然我就把你扔下。给你一次机会,懂吗?”
吸气,呼气。左脚,右脚。
***
长脚焦躁不安,先是用手指不停敲打椅子扶手,然后又倚在上面,一边摇头,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赶不上潮水。杰赛尔倒蛮平静,全副心思都放在盼望两个蛮子淹死在护城河里,好让整场冒险化作乌有上。届时他会有大把时间前往安格兰。或许一切还能挽回……
身后的门开了,美梦粉碎了,悲剧再次发生。但他转身时,沮丧却为惊惧取代。
两个衣衫褴褛的人站在门口,浑身是血,脏兮兮的——准确地说,更像两个从地狱大门走出的魔鬼。古尔库女人骂骂咧咧地蹭进屋子,九指一条胳膊搭在她肩上,另一条胳膊无力地晃着,鲜血从他指间滴下,他耷拉的脑袋抬不起来。
他们一起摇晃着走了一两步,然后北方人软绵绵的脚勾住了椅子腿,两人一起扑倒。女人咒骂着,挣脱北方人无力的胳膊,把他推开后自己站了起来。九指呻吟着慢慢翻过身,肩上露出一条很深的伤口,鲜血渗进地毯,把那儿染红。这场景好像肉铺,杰赛尔看得目不转睛,又是恐惧又是着迷,只顾吞口水。
“天啊!”
“他们跟来了。”
“什么?”
“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