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第45/47页)
“你那辆车的事,我很遗憾。”亚茨拉菲尔在说,“我知道你有多喜欢它。也许如果你使劲集中精力……”
“不可能跟原来一样。”克鲁利说。
“我想也是。”
“我买来时,它还是辆新车,你知道。它不只是辆车,更像是某种贴身潜水服。”
他抽了抽鼻子。
“什么东西烧着了?”他说。
一阵微风卷起尘土,又把它们放下。空气变得闷热沉重,所有东西都凝在其中,就像果酱里的苍蝇。
克鲁利扭过头,看到亚茨拉菲尔惊恐的表情。
“但已经结束了。”他说,“不可能现在发生!那……那件事,正确的时机什么的,都已经过去了!结束了!”
地面开始颤动。声响仿佛一辆地铁驶过,但这下面没有地铁。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准备钻出地面。
克鲁利发疯似的摸索着换挡器。
“这不是别西卜!”他大声吼道,试图压过风声,“是他。他父亲!这不是末日之战,而是私事。启动啊,你这该死的玩意儿!”
安娜丝玛和牛顿脚下的地面猛地一摇,把他们扔在跳动的混凝土地面上。黄烟从裂缝中升起。
“感觉像个火山口!”牛顿喊道,“怎么回事?”
“不管是什么东西,显然特别生气。”安娜丝玛说。
在吉普车里,克鲁利不住咒骂。亚茨拉菲尔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的肩头。
“这里还有人类。”他说。
“对。”克鲁利说,“还有我。”
“我是说,咱们不能把他们卷进来。”
“哦,那么……”克鲁利很快把嘴闭上。
“我是说,你仔细考虑一下。咱们已经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了。你和我。这些年来。考虑到这样那样的事情。”
“咱们只是尽自己的职责罢了。”克鲁利嘟囔道。
“对。那又怎样?历史上很多人都只是尽自己的职责,看看他们惹下多大的麻烦吧。”
“你不是真想说,咱们应该试着阻止他吧?”
“你还能失去什么?”
克鲁利刚要开口反驳,就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了。所有能失去的东西,他都已失去。考虑到他已经招惹上的麻烦,谁都不可能再加大惩罚的力度了。克鲁利最终感到自由。
他往椅子底下摸了摸,发现一根轮胎撬棍。它没什么用处,但话说回来,什么东西都没用。实际上,如果拿着像样的武器面对撒旦,情况会可怕得多。它也许会让你抱有一丝希望,那只会更糟。
亚茨拉菲尔捡起战争丢下的长剑,若有所思地掂了掂分量。
“上帝啊,我已经有好多年没用过这玩意儿了。”他嘟囔道。
“大概六千年。”克鲁利说。
“没错。”天使说,“毫无疑问,那是多好的日子啊。过去的好时光。”
“算不上。”克鲁利说。轰鸣声越来越大。
“那年月,人们知道好歹。”亚茨拉菲尔沉浸在回忆中。
“哦,是的。回想起来,也没错。”
“啊。是的。捣的乱太多了?”
“是啊。”
亚茨拉菲尔举起长剑。只听“砰”的一声,它像镁条似的冒出火焰。
“只要你学会了该怎么做,就永远不会忘记。”他说。
天使冲克鲁利笑了笑。
“我只想说,”他说,“如果咱们不能幸免,那么……我知道,在你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丝善良的火花。”
“说得好。”克鲁利讥讽地说,“真让我感动啊。”
亚茨拉菲尔伸出手。
“很高兴认识你。”他说。
克鲁利把它握住。
“有缘再见。”他说,“对了……亚茨拉菲尔?”
“嗯。”
“记住我这句话。我也知道,在你内心深处,你就是个讨人喜欢的混球。”
一阵刮蹭声响起,他们被某个矮小的动态物体挤开。它是沙德维尔,正果决地挥舞着雷电枪。
“俺不信任侬。侬们俩娘娘腔南蛮子,估计连酒桶里的瘸腿老鼠都对付不了。”他说,“咱跟谁儿打?”
“撒旦本尊。”亚茨拉菲尔言简意赅地说。
沙德维尔点点头,似乎一点也不吃惊。他把枪放下,摘下帽子,露出所有街巷斗士都熟识乃至惧怕的额头。
“一猜就是。”他说,“这么着,俺用手就中。”
牛顿和安娜丝玛看着三个人晃晃悠悠离开吉普车。沙德维尔走在中间,他们看起来像个艺术体的W。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去?”牛顿说,“他们……他们是怎么回事?”
亚茨拉菲尔和克鲁利的大衣沿接缝撕裂。如果你必须离去,那最好是以真身上路。洁白的羽翼伸向蓝天。
跟通行的看法不同,恶魔的翅膀和天使完全一样,只是通常梳理得更加整齐。
“沙德维尔不能跟他们走!”牛顿摇晃着站起身。
“谁是沙德维尔?”
“他是我的中……他就是这个神奇的老人,你肯定不会相信的……我得去帮他!”
“帮他?”安娜丝玛说。
“我发过誓什么的。”牛顿含含糊糊地说,“好吧,差不多像个誓言。而且他提前给了我一个月的薪水!”
“那么,另外那两个是谁?你的朋友……”安娜丝玛突然愣住了。亚茨拉菲尔半转过身,侧影终于对上了号。
“我就知道以前见过他!”安娜丝玛喊道。地面上下抖动,她扶着牛顿站了起来。“快来!”
“但有某种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如果他弄坏了那本书,你说的就他妈没错!”
牛顿摸了摸自己的翻领,找到那根军用大头针。他不知道这次要对付的是什么东西,但这根针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们跑了起来。
亚当向周围看。
他向下看。脸上露出
恰到好处的天真无邪。
的确有一瞬间的矛盾。
但这是他的强项。
最后总会是他的强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