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第12/14页)

她打断我:“我知道的。”

“你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问,“但这对我无关紧要。我爱你,傻傻地、痴痴地、绝望地爱着你。这不可理喻,也无法解释。老天啊,N,我当然知道了。”

她知道的。

“我知道L的事,这会让你对我的爱减少吗?”她问。

“为什么会?”

“因为这代表我知道却不在意。”

我笑了。“你太抬举我了。”

“但也不全是我的错。你那天耍花招来着。那天你走进我房间,没跟我提到她,一次都没有。如果你当时提了的话,或许,只是或许……哦,不过也不一定。

“那天我确定自己爱上了你,对我而言,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她说,“而且我了解你。你会说这不是爱,不是真的爱,但我觉得这就是爱,所以不管它究竟是还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命中注定的男人,只是凝视他的双眼,一生便已定下。我对你一无所知;只是感觉我一直都了解你,而且永远都会了解你。我望着你,N,我甚至都不在意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我甚至都不是那么在意你不爱我。这很愚蠢吧?我很愚蠢吧?从你踏进我房间的那刻起我就爱上了你。”

“可是如果我不爱你,你真的不会在意吗?”我问。

“那样就会是个悲剧。别误会。我只是说,我爱你,尽管都不知道你是否也会爱我。我是鲁莽地爱上你的。而且一开始,我们之间的确希望渺茫。几乎没有可能,就好像太多事情都已经运转起来了。我当时简直都要恨你了——因为你不知道我会出现——但怎么也恨不起来。”

“谢谢你没有恨我。”我说。

“谢谢你没有恨我。”她重复了一遍,“这是一种独特的说‘我爱你’的方式,对吗?真浪漫。”

“我很快就回来了。”我向她保证。

“哦——”她欲言又止。我肯定她是想问,很快会是多久,但她没问,而是说:“我会为你留着门廊的灯,N。要在黑暗中找到我们可不容易。”

“但我没说哪天回来。”我说。

“我会一直留着,直到你回来。”她说。

一切都在两三个瞬间决定,简。单人床垫上的你的母亲,穿那双靴子的你的母亲,此夜此时的你的母亲。上帝帮帮我,这就是爱啊。或是某种非常接近于爱的东西。

次日早上宣读遗嘱。我或许还未提过,雅克舅舅非常有钱。我继承了波士顿高档的查尔斯街上的一座宅邸,三辆老式敞篷车,和一大笔让我此生再也无需工作的钱,以及其他一些财产。

那天下午,我给玛吉买了一枚订婚戒指,真的戒指。指圈是铂金的,样子有点像根绳子。顶上是单独的一颗珍珠。

告诉你,我的简,我喜欢跟求婚相关的所有事情:买戒指,单膝下跪,问出那个问题。我没料想到自己会喜欢这些事,但我真的很喜欢。我喜欢能够为她做这些事。我喜欢在我们不合传统的恋爱期过后,着手做这些合乎传统的事。

我喜欢求婚的仪式,感觉似乎参与了勇敢而愚蠢的人们的某种盛大传统。

14

玛吉戴上戒指,盯着它看。“珍珠是什么时候成为珍珠的?”她问。

“他们把它放到商店里卖,售价一千美元,这样它就叫珍珠了。”我回答。

“我说真的。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是一粒尘土,一个侵入牡蛎的刺激物了呢?这个转变发生在什么时候?”

“可能是在它形成第一层珍珠那样的膜的时候。”

“但那会儿真的就是珍珠了吗?会不会太小了点?”

“那就是珍珠,M,相信我。只是还需要时间长出更多层。一颗珍珠里面还有很多尚未成熟的小珍珠。”

“不知道珍珠知不知道。不知道珍珠会不会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粒尘土了。”

“我怀疑不管它是什么,牡蛎都不会在意的。”我开玩笑说道。

她没理我,我的话并不妨碍她的思辨。“我觉得珍珠是知道的。如果你命中注定是颗珍珠,我觉得你自己不可能不知道。某种意义上说,甚至在它成为一颗珍珠之前,它就已经是一颗珍珠了。”

“玛吉,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温柔地笑了,凑近我耳边轻声说道:“我愿意,但我要先逗你玩两下。我可没忘记你那该死的绳子,你要知道。”玛吉眯起眼睛,又笑了一阵。

我去找老玛格丽特,准备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她没在她常待的那几个地方。最后我在她卧室里找到了她:她已经死了。她在睡眠中死去。很可能是因为早就可能发生的第二次心脏病发作。也可能仅仅是因为那个纠缠不休的病痛之源——衰老。我在她床头柜上发现了一支红色口红,出于尊敬,我决定帮她新抹上一层。

我去找其他的玛格丽特,心里纠结着是先告诉她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米亚房里的桌子上有一张纸条。“拿到了去艺术学校的绘画奖学金。也遇到了养着黄狗的大提琴手。不要等我了。XXXOOO,米亚。”

玛琪的房间里,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她也留了张纸条:“过了这么久,我终于出国了。有空的话我会寄明信片回来的。如果谁找到了我那本《格特鲁德・斯泰因全集便携本》的话,请帮我邮寄过来。祝好,玛琪。又及,玛吉可以拿走我的电炖锅。又又及,我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的。”她的那只眼罩不祥地挂在镜子上。

我出去找梅。她正站在河畔。

“梅。”我叫道。

她朝我招了招手,我也向她招手。“梅,”我说,“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她摇摇头。红色的马尾辫甩来甩去,左右拍打着脸颊,于是她的脸也变得红扑扑的了。接着发生了奇怪的事。那两根马尾辫甩得太快,不知怎的竟变成了一对翅膀。然后她开始飞离地面升起来。就在我的眼前,她变成了一只红色的小小鸟。可能是知更鸟?或是红雀?(我对鸟类从来没什么研究兴趣。)反正她就是变成了一只红色的小小鸟,飞走了。

“梅。”我叫她,但她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