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45/51页)

这个答案如此明晰——I LOVE YOU,EVER,FOREVER。

林尧,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只是,是不是已经太晚?

“子言,对不起,”虞晖忽然说,“我都知道了,我妈……”

“不用道歉。”子言打断他的话,将Canon与卡片珍惜地放入手袋的夹层,站起身来,“那些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的嘴角含着一缕微笑,“虞晖,无论如何,谢谢你。再见。”希望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希望下次再见,你身上会完全卸去沈子言给你带来的阴影,希望你一如初见一般阳光、开朗、快乐地生活着。

那天晚上,在雪白的日光灯下,子言慢慢地摩挲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有些硬的纸片在她的手指底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看了很久,想了很久,终于把贺卡合上收好的时候,她觉得原来人世间的很多事,都是这样阴差阳错。

她取出那对对夹,对着镜子小心地别上去,一刹那,她已经做了决定。

他离开得还不算久,如果还有一丝可能,她都会拼了命去弥补和挽回。

拨那个号码——“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请查询后再拨”。

从手机里辗转翻出上次孟春天留给她的号码——“孟春天,我是沈子言,你有没有林尧的联系方式,我找他有急事……哦,那算了,谢谢。”

政府大院的那栋小楼前——“你是说林书记家吧?年初八就搬到省城去了。林禹?他好像也在省检察院工作吧,还真不太清楚。”

电脑开着,校友录上没有半点他的联系方式,除了那个邮箱。邮件发送过去,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

白天黑夜,她找了他这么久,这么久,却一无所获。床前的玩偶布熊,黑亮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向她,仿佛在问她,气馁吗?放弃吗?

她捏一捏小熊毛茸茸的耳朵,摇一摇头。

她等了他十年,他亦如是。她不会放弃,希望他亦如是——虽然他说过,他会放手,彻底放手。

然而她到底有些害怕、惶恐,季南琛给她寄的考研资料和笔记堆积如山,经常一本习题做了一半便有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她其实很怕,怕那个人其实早已放弃,怕那个人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此后永远再也见不着面。

每当这样的时候,她都会一遍遍播放Canon,音乐像一剂极为有效的情绪镇静剂,能将她涣散的精力全都聚拢起来,回归到眼前的书海题山中去。

后来她在网上百度出一段文字——“Canon,复调音乐的一种。同一旋律在各声部先后出现,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逐着另一声部,直到最后的一个小结,它们会融合在一起,缠绵至极。就像人世间至死不渝的爱情,相爱的两人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看完最后一个字,她泪如泉涌,无可抑制。

她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习当中去,用功之狠,效率之高,一如当年的高考。

第二年夏末秋凉的时候,她站在南京火车站的广场上,迎着清晨的阳光,微微眯起了双眼。

“子言!”许馥芯穿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已经齐肩,不再留着清汤挂面的娃娃头,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站在几米开外冲她招手;一旁站着的季南琛,身材修长,目光中含了温煦的笑意,有如九月的和风。

天空高远辽阔,白云温软如绵,微风拂起发梢,面对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玄武湖,子言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季南琛接过她的行李箱,“先去学校,然后请你吃饭。”

子言欢呼一声,“我要先去夫子庙吃鸭血粉丝。”

许馥芯忍笑看了一眼季南琛,“被我说中了吧。”

季南琛笑着摇头,他的目光分外柔软,一直停驻在她脸上。她略略有些不自然,别开视线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仿佛瞥见许馥芯也微微转过了脸。

像许多历史悠久的学校一样,N大也有许多老房子,老砖墙爬满了青苔,飞檐拱脊下有岁月的沧桑与风尘,夜晚草间的虫鸣幽邃,平添了月色的柔美。

“真美,季哥哥,我现在知道你当初为什么想考N大了。”

季南琛淡淡笑起来,晚风拂起他鬓边一缕乌黑的头发,“那你当初为什么想考北京?”

子言瞪大了眼睛。

“又想什么话蒙我呢?当初就是这样把我蒙去R大的。”他亲昵地刮一刮她的额头。

“R大不好吗?”子言就势挽住他的手,笑着轻轻摇了一摇,“不去R大,你怎么会认识你女友?”

“子言,我没有女友。”季南琛缓缓地说,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和弦,在她心头拨过,“……从来就没有。”

夜色沁凉,朦胧的月光如银如沙,温柔地洒在肌肤上。

这一刻,已经不需要任何言语。

她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他的目光柔和,微笑淡如清水。

她的季哥哥,相识十数年,她从未敢如此直接地看过他。

不敢看,是怕自己一旦看了,就会有一枚种子在心中生根发芽。

她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季哥哥,你感觉到了吗?我脸红了。”

他的掌心本来温暖干燥,因为她的话,开始微微沁出一点湿意。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

他哑然失笑,“总之不是一见钟情。”

她也跟着笑起来,“季哥哥,你相不相信缘分?”

“我相信。”

“那你又相不相信,如果命运让我在遇见他之前先遇见你,我一定会爱上你,而且是一见钟情?”

他怔了一怔,良久,才回答她:“……我相信。”

“如果我先遇见你,那该有多好?”她深深地、深深地叹气。

“子言,你这算是再次婉拒我吗?”他的目光闪动,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

“不,我这是在向你表白。”子言皱眉摇头,表情很严肃。

他的手指轻轻从她的脸颊滑过,为她理出一缕被风吹乱的长发,然后无声无息地微笑起来,“好特别的表白。”

“季哥哥,能够遇见你,真的是我这一生当中最幸运的事。你对我的好,为我做的点点滴滴,我都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起先,我是因为爱上那个人,所以没有走近你;后来,是因为好朋友,才拼命推开你。我们之间,总是因为什么东西阻隔着,才一直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