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4/5页)

元家父子行动快,从缝隙钻进去弄了些野菜,是以表现得稍微轻松些,跟夏父说,“我们也去。”

元家粮食多,没有跟他们几家搭伙,但都被赵家视作打秋风的,所以跟几家私下处得不错,夏父道,“成。”

他们达成了默契,车上的老太太也跟梨花商量挖野菜的事,她不缺野菜,但看不惯元家过得好,跟梨花说,“让你叔伯们把鲜嫩的野菜围起来,绝不能让外人挖了。”

“山里的野菜都被蝗虫啃完了,哪儿还有鲜嫩的留给咱。”梨花不以为意,“况且野菜哪有蝗虫好吃?”

有时间挖野菜,不如多抓些蝗虫呢。

想想也是,老太太微微一笑,“那咱们囤肉,让他们囤野菜去。”

族里囤的蝗虫肉约莫有四五十斤了,就这样车棚上还挂满了蝗虫没挑肉,若全挑出来,怕是有五六十斤,梨花说,“让他们也多囤些肉。”

这些亲戚既然甩不掉,那就盼他们能自力更生,他们囤的肉越多,越不会眼馋族里的。

梨花跟老太太说这个道理,老太太不高兴了,“那我还得望元家好过不成?”

“对啊。”

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那几家真活不下去了,保证会打她们的主意,梨花劝老太太,“我知道你不待见元家人,但他们粮水充足,咱们才没有后顾之忧。”

幸好赵家人远远多于那几家,若是把那些亲戚都接来,少不得有人动歪心思。

老太太脸拉得老长,不过没再说些难听的话,“罢了,反正你大伯没钱给他们,看他们会过成咋样?”

说话间,牛车驶出隧道,月色铺天盖地的洒下淡淡的光芒,照得老太太面容柔和了许多,她趴在棺木上,没有再说话,梨花挨着赵广安,望着蜿蜒的官道出神。

“三娘,这会儿凉快,你进去睡一会儿吧。”

天一热,想睡都睡不着。

“我不困。”她观察着四周,“益州百姓不是进山了吗?夜里视野受阻,我怕有人藏在暗处偷窥...”

她喊回来的赵三壮,“三壮叔,你们往前探探路...”

赵三壮把野菜放进箩筐,拍手道,“成。”

这个时节,山里多菌,运气

好捡些菌子回来也是好的,他将锄头换成镰刀,跟刚刚的那几个人先走了。

那几家担心好东西被赵三壮他们挑完了,拎起背篓在后边追,老方氏是个闲不住的,扶老秦氏上车就往前跑,“三壮,等等我啊。”

老秦氏欲伸手拉她,可惜没拉住,数落女儿,“黑灯瞎火的,摔着你婆婆怎么办?快把人拉回来啊。”

她一开口,老方氏跑得更快,宛若身后有狗在追。

赵四娘怔怔的,“我娘身体好着,没事的。”

老秦氏戳她脑袋,“就你这脑子,难怪被明家吃得死死的。”

女儿随她,性子木讷不知变通,只能让老方氏钻空子了,她跟儿媳说,“待会三壮要是喊,你们拿起刀跑快点。”

几个儿媳妇忙不迭点头,“好。”

没多久,前头果然传来赵三壮的声音,“有...有人...”

人还没说出口,三个儿媳妇握着刀就跳车狂奔,其他人见了,脑袋一晃,飞速的抬脚跟上。

眨眼工夫,所有人都到了赵三壮身侧,“哪...哪儿有人?”

赵三壮砸吧了下嘴,指着远处亮火把的地方,不仅有人,还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他惊惧道,“好像是益州官兵。”

朝廷规定普通百姓不得买卖马匹,能骑马的,多是朝廷官员,而戎州和益州,拥有马匹最多的就是节度使了。

可怜睡得正香被夏家扛在肩上带过来的明四。

他肚里翻江倒海的难受,没缓过劲来呢,就听赵三壮压抑着声喊,“三娘,是马,只有马才跑得这么快。”

这儿是山腰,面前是弯曲朝下的官道,光亮从山底急速奔驰而上,他们手里的火把还没灭,底下的人似乎发现他们了,粗声粗气的喊,“谁在那儿...”

赵三壮不敢回。

梨花跑近一看,夜里没有风,但向上的火把跳跃着,仿佛有翅膀似的。

如赵三壮所言,那群人动作很快,且人数不少,她当机立断,“快进山。”

这儿是两州交界,若非有大事发生,益州官兵不可能南下,她急切地喊,“火灭了,进山!”

赵三壮他们掉头,扛起棺材就往山里蹿,睡着的孩子们惊醒,还没哭就被捂了嘴,“别哭,小心被抓走。”

卸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连牛带车往山里拉,大家默契的选择右边山林,牵着牛绳使劲拽,但明显来不及,梨花说,“让婶子们牵牛,叔伯们捡些柴火堆在路上拖时间。”

赵三壮他们把棺材抬到山上几米,立刻折回办梨花交代的事儿。

索性那帮人是上山,若是下山,恐怕已经跑到近前了,赵三壮整个人都在抖,妇人们也是,不知是不是怕黑,牛不肯往山里走,鞭子一下两下的抽在牛身上也不管用,最后还是孩子们合力把牛拽进山的。

那几家没有赶牛的经验,在路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眼瞅着火把越来越近,夏父慌了,用力拽牛,被牛踹了一脚,人顿时倒了下去。

整个队伍用兵荒马乱形容也不为过。

柴火堆好,梨花让他们把柴点燃,这样那些人就会先灭火,当然,这样一来,她们也就暴露了。

好在所有人都戴着口鼻巾,那些人看她们有老有少,却也不会把她们当成乱军。

梨花也加入捡的行列,只要能燃的,一股脑的往道上堆。

大火熊熊燃烧,照亮了她的眉眼,同时也照亮了越来越近的官兵。

他们的服饰跟戎州盔甲兵相差无几,但腰间悬挂的腰牌略有区别。

火越烧越旺,除了老弱妇孺,汉子们仍源源不断的往火里添柴,为首的盔甲兵暴怒,“你们干什么?”

梨花回,“为了活命。”

她官话流利,盔甲兵听不出她的来历,勒紧马绳,怒声道,“你们从哪儿来的?”

“我们乃京都人士,回老家探亲遇旱灾蝗灾,不得已带族人北上。”梨花逼迫自己冷静,但声音忍不住打颤,“大晚上的,你们不待在军营,跑到戎州作甚?”

想不到一小姑娘竟能看出自己益州军的身份,盔甲兵夹紧马背,在火前左右打转,“益州军做事何须知会你们?益州通往京都的道上已设关卡,非京都人士不得过,你们要回京可以,其他人不行。”

梨花梗着脖子,“凭什么?”

盔甲兵没有解释,而是扬手,“灭火!”

几个步兵推着车上前,车上的木桶圆滚滚的,比她买的浴桶高出许多,梨花脸色大变,“你们就不能给条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