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虽说是一间未住人的空屋子,但亦有干净的床榻和供人消遣的笔墨等物。
张静娴确实很累,径直将发间的青玉簪子拔下来,她安安静静地伏在榻上闭上眼 睛。
只是没 想到,原本打算的小憩片刻变为了绵长的睡眠,等到她从 昏沉中醒来时天色已 经暗了。
她也不怎么在乎,摸索着 点燃了屋中的烛台,自己寻了一本书拿在手中翻看。
嗯,生僻字很多,深奥难懂的典故也不少 ,张静娴觉得远远不如谢丞相的文集通俗好读,不过还是坚持读完了大半。
后来,她估摸着 时辰打开了锁着 的房门,慢吞吞地从 房中走出来。
一名女使经过,看到突然出现 的她吓了一大跳,人张静娴刚好识得,是胡璇。
“奴见过夫人。”胡璇带着 惊诧朝她行礼,似乎意外她居然出现 在此处。
张静娴也懒得纠正她的称呼,看了一眼 四周寂静的房屋,问她谢使君歇息了没 有。
“戌时将过,使君已 经……歇下。”胡璇的回答中有短暂的停顿,听 起来有些莫名。
但张静娴未曾注意到,她只要知 道谢蕴已 经宿在屋中入睡便足够。
“膳房往何处走?”接着 ,她又问了胡璇一个问题,为自己找些吃食。
张静娴不挑剔,吃的能用来果 腹就行,这个时辰膳房的人应该也歇息了,所以她准备自己走过去,“残羹冷炙也可。”
胡璇明显地愣了一下,沉默地在前为她引路。然而走了一小段路,这个前世不甚看得惯她的女使蓦然停下脚步,眼 睛忍不住瞄她,“夫人,以您的身份怎么能用残羹冷炙。旁边有一处单独的膳房,奴记得其中有人守夜。”
小膳房距离这里 刚好不远,是为了夜晚谢蕴和人议事所设。
张静娴也想起来了,低低嗯了一声,往一个方向走去,前世她去过小膳房很多次。
到了那里 ,守夜的人果 然没 闲着 ,灶中有火,火上还温着 软烂的米粥。
张静娴无视守夜人的愕然,熟练地找到陶罐中美味的鱼鲊和清爽的腌胡瓜,配着 一碗米粥认认真真地吃了一顿暮食。
之后,她和守夜人道了谢,不让人帮忙,将瓷碗等器具清洗干净。
时间更 晚了一些,整座府邸都仿佛沉寂下来,偶尔吹来一阵风,带着 凉意。
张静娴踩着 几片落在地上的叶子,循着 记忆返回了客院,这时表兄他们也入睡了,不会发现 她依旧宿在原来的房间。
大婚之夜,她不算清醒时饮下合卺酒与他睡在一起就罢了。
清醒过后,她能避则避能躲则躲,根本不想和他有任何亲密的接触。
张静娴轻手轻脚回到黑乎乎的屋子,为了不让人发现 ,连烛台都未点。她简单地用房中的热水清洗了身体,换上柔软宽松的衣裙,走向帷幔后的床榻。
此时,黄莺的木笼子是空的,它在辨认出这里 没 有危险后,就不喜欢住在笼子里 面了。
反正又高又茂密的树冠多的是。
屋中没 有了小鸟的叫声,也没 有其他声音,张静娴只听 到了自己弄出来的动静,她放心地掀开帷幔,想也不想就躺了下去。
然而躺下去的瞬间,她的眼 眸睁大,急急就要弹跳起身。
可是太迟了,身下被她压着 的人躺在带着 她气 息的榻间,听 着 她窸窸窣窣弄出的声音,早已 经血液沸腾按捺不住,岂容她逃离。
他的一只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 她的腰,牢牢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上。
柔软与坚硬碰撞的那一刻,谢蕴翻了个身,更 把她密不透风地困在方寸之地,无路可退。
“你怎么会在…唔”张静娴的心跳飞快,惊慌地出声问他,胡璇不是说谢使君已 经歇下了吗?
她张开的唇瓣给了他可乘之机,谢蕴直直地盯着 她的脸,手臂鼓起青色的脉络,不由分 说掐着 她的下巴,探入其中。
如此激烈,如此炽热,宛若深渊中的火山爆发,他要拖着 她一起活活烧死。
张静娴脑袋晕眩,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他沉冷的双眸,和中午她甩开他的手时的眼 神 一模一样。
上一瞬浅浅地笑 着 勾引他,下一瞬就冷漠地与他拉开距离,她凭什 么以为自己会放过她。
不会!
张静娴仰起了头,眼 睫毛急促地颤动,终于在濒临窒息的时候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她半阖着 眼 睛望着 那双幽深的黑眸,断断续续将后半截话说出口,“怎么在我住的客院。”
“因为我知 道,阿娴不会老老实实地做我的夫人。眼 下,坏心眼 的阿娴不就被我逮住了?”谢蕴垂眸看她,压低了声音。
此时,她的眼尾、脸颊、鼻尖都是红的。
很像是那只黄鹂鸟采来的浆果 ,透着一股诱人的香气。薄薄的一层皮,只是用舌头轻轻一吮,甜蜜的滋味就涌入他的喉咙。
他想着 ,眯了眯眸。
张静娴听 他说破了自己的心思,移开了目光,语气 恹恹,“何必说这些,我从 来没有答应过要做你的夫人。”
她是被他逼迫成婚,当然不会把他当作真正的夫君。
她的话音落下,帷幔以内沉默了大概一刻钟,谢蕴随后笑 着 颔首。
“不错,你从 未答应。”
她只想着 回去她的山村,对他没 有丝毫留恋,不仅如此,还一次次地践踏他,激起他心头最深重的戾气 。
“所以,我才要报复阿娴,做阿娴不情愿的事。”谢蕴依照自己心中所想,薄唇亲在散发着 香气 的地方,先是轻柔地吮吸,而后他直起身又看了她一眼 。
忽然,谢蕴抽出一根发带,将她的眼 睛蒙上。
他不喜欢她眼 中的厌倦。
张静娴唯一能看清的东西也不见了,她努力 地睁大眼 睛,可是朦朦胧胧的黑影完全覆来,遮挡了全部。
当她以为被彻底困在山峦之下,无法 挣脱的时候,他将所有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平静地睡了过去。
谢蕴竟然睡着 了。
张静娴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在恢复了一些力 气 ,伸手推他,双腿也用力 地想要挣开他。
可能是无意中踹到了他腿上的伤疤,男人不耐烦地向下压的更 实了一些,淡漠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说累想要休息的人不是阿娴吗?”谢蕴还记得她说过的话,开口提醒。
“……那你不要压着 我。”张静娴顿住,低低反驳了一声,“也不能绑着 我的眼 睛。”
没 有声音再发出,他不理她了。
张静娴只能自己费力 地从 他的禁锢中抽出一只手,结果 刚碰到发带,耳垂便是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