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齿痕(第2/4页)
裴暄之只觉扑面而来是一阵香意,那香气绵密到令他有些窒息。
颜浣月把香炉放在他身边,扶着他端端正正地靠坐在墙角,低声说道:“这是一处小秘境,你好好待着,我这会儿从来路出去。”
裴暄之蹙眉道:“你若不肯在此,我送你出去便是。”
颜浣月说道:“你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谁知你会将我送到哪里。”
说着转身出了黑匣子,过了山壁,提起池边的铁链将傅银环拖上来,傅银环已经被淹得昏死了过去。
颜浣月取下他身上的铁链收进藏宝囊中,纵身跳入池塘,将傅银环垫在脚下,阖着双眸,感受着二十一条水道的细微波动。
许久,她在水中睁开双眼,扯着傅银环绕着池塘游了几圈后,纵身钻入了一条水道。
曲折的水道似乎没有尽头,她浮在水面上不知漂游了多久,远远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垫着傅银环,悄无声息地漂了过去,地面上的空间应该很广阔,加之本就在山腹之中,上面的声音传到水道之中,异常清晰。
“二公子,前面就是九霄宫了,家主早已在此等候。”
颜浣月漂浮在水面上,犹如地下一条不可见的影子,随着脚步声一路漂去,渐渐快要漂到一处水道分岔之地。
一个年轻男子说道:“你们在此等候调息,将那些丹药灵石先分了,我去拜见父亲。”
听起来像是方才遇到的云若良二哥的声音。
再之后,便是一阵十分杂乱的脚步声,她很难辨认出二公子的脚步。
等外面的脚步声暂时消沉下去后,她又阖眸掐掐诀感受着岔口两边传来的细微波动,顺着左手边的那处漂了进去。
黑暗的水道曲绕盘旋,转了好几个大弯,她才在此遥遥听到一些声音。
“我并非故意……否则……生疑……”
在潮湿黑暗中又转了个弯,似乎漂得远了些,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顺着弯道继续漂,再转了几个弯,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
“莫再争嚷了。”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应该就是云玄臣了。
颜浣月抬手按在水道旁的石壁上,静静地听着。
又有一人说道:“二弟,是我错怪你了。”
“大哥言重了,也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那大公子说道:“不过是几个宗门弟子,到时濯尘阵一起,不过都是阵下亡魂。”
那大公子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只是如今将他们挡在天堑南又不动手与他们相斗,父亲,这会不会打草惊蛇?裴寒舟那些人得到消息很快就会过来。”
云玄臣淡淡地说道:“你怕了?”
大公子立即回道:“有父亲在,儿子不怕。”
云玄臣说道:“二郎,你觉得呢?”
二公子沉吟许久,回道:“猛虎不会去猎食一片蚊蝇,也不值得为此铺开大网。”
自此,上方沉寂了许久,直到颜浣月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的时候,才听云玄臣不轻不重地说道:“玉令带了吗?”
二公子恭恭敬敬地答道:“带了。”
云玄臣惜言,很久再未开口,两个儿子应该也很怕他,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颜浣月漂在这里许久,直到两位公子离开。
云玄臣一个人待在九霄宫中,既没有焦虑急切到来回踱步徘徊,也没有任何长吁短叹。
颜浣月只听到每隔一段时间后都会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杯盏相撞之声,应该是在喝茶。
他实在是太平静。
颜浣月又等了将近一日,再没听到任何声音,便在此地的水道石壁上贴上一张符纸,继续往前漂。
这次漂了约摸有两三个时辰,水道忽地一窄,她正要压低身躯彻底漫进水中时,突觉两抹亮光自前方不远处游来。
水波忽地涌动,一张血盆大口张开,像是一条大蛇。
那大口张开之后占满了狭窄的水道,水道之内的水倒灌进那口中,卷起一片带着威压的无声漩涡。
这一切在狭窄空间之内,无比令人窒息。
颜浣月死死扒着石壁才没有被漩涡卷进去,危机之中,她一把将傅银环推了出去,水道中的漩涡才渐渐止住。
她转过身拼命往回漂,游得稍远一些,这才回头探看。
因担心这怪物是云家的东西,若一路跟上来恐泄露她踪迹,便趁它吞了傅银环之时,单手握着持本命横刀,双脚蹬在石壁上避让着水道底部的符篆,一手撑在石壁上,直接朝那怪物扑跑了过去。
怪物才吃了一个人,此时正有些饱胀,又不好回转,眼见着她如同一只轻快的蜘蛛一般悄无声息地飞扑过来,下意识便张开大口,水面又旋起了漩涡。
颜浣月此时已有了防备,冲过去一刀斜插进去刺透其上颚,趁它痛时,双手死死地撑开它的大口压制在水道上下石壁上。
又迅速屈身一脚踢在本命横刀的刀柄上,横刀吃力,便斜斜地划了下去,直接将那怪豁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斜撑在了它七寸处。
那怪物拼命地挣扎翻腾着,颜浣月几乎被喷涌而出的血浇透,无数次差点被它的威压压进腹中。
不知过了多久,它渐渐没了力气。
颜浣月用法决彻底将它的上颚钉在水道的上石壁,将它的下颚钉在下石壁。
纵身跃入其口,拔出横刀,又扔了平日御剑所用的长剑入其腹中,权当是傅银环被大蛇吞噬前挣扎反击时所用的佩剑。
而后转身游出蛇口,解了法诀,那蛇首便彻底漂了上来。
颜浣月浮在血水上,隐隐约约看到它头上似乎有两个几乎快要冒尖的鼓包。
她一把擦掉脸上的蛇血,四肢扒在左右石壁上,轻快地向回爬去。
一路时冷时热,昏昏沉沉。
等再次回到小石室后,她只觉得浑身灼烧得厉害,从池塘爬出来后,便脱解了衣裳躺在冰冷的石宫地面上来回翻面。
不知多久,入骨的寒凉又逐渐渗透进她骨血之中,冻得她意识渐渐衰微。
辟寒珠……
裴暄之垂首静静地坐在黑匣角落,片刻之间,怀里就跌进了一具冷意森森的身躯,在他脸上身上一通乱摸,冻得他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了?”
一只手伸进他衣襟摩挲着,他听她打着牙花说道:“好冷,辟寒珠……”
“就在你手中握着啊。”
颜浣月有些绝望地攥着挂在他颈间的珠子,那微末的暖意并不能驱散她此时身上的寒冷。
她用尽最后的意识颤颤巍巍从他怀中滚下来蜷缩在一旁。
原本绑在他双眼之上的赤色发带因她方才在他脸上一通乱摸逐渐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