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亲密(第2/4页)
初入豪门的前半个月,白猫懒得起不来,没日没夜地蜷成一团睡觉,睡得昏天暗地,黑猫没有察觉到危险——人不危险,也没有野猫,放眼望去全是自由自在的宽敞地盘。兴奋几天,四条腿抱着白猫撒欢蠕动,好几次白猫被它弄醒,生气地冲它哈气。
等黑猫一边耙耳朵一边不服气地低呜,再一边小心翼翼地舔它,白猫才拍着尾巴随它来,仅剩下的一个蛋晃啊晃。
宠物医生说白猫骨龄有两岁多,黑猫一岁多,没白猫大,有次李然写作业开小差,看着互相舔毛的黑白猫脑补了一出猫恋情深的故事。
他上网搜过,猫界里通过毛发辨别美丑,玳瑁猫、三花猫是美女,白猫最丑,处于颜值链里的最底层。
黑猫幼时大概是这样的,没爸没妈没有兄弟姐妹,白猫看它可怜,抚养它,把它养大,在这期间有其他野猫过来抢地盘争食物,就像李然曾看见黑哥愤怒地和狸花猫干架那样,保护黑猫不被欺负。
战斗中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臭猫攻击下三路,经过一番鸡飞蛋打,白猫最终只可悲地保住了一个蛋蛋。黑猫长大后知恩图报反哺保护白猫,不让任何小杂猫欺负它,打架特别凶,警惕络绎不绝的两脚兽,但会看人下菜,每天逮住李然这样的老实人打劫鸡蛋,投喂男老婆。
故事在脑中谱写没多久,李然正感慨俩猫的感情呢,黑哥就在四面都是铜墙铁壁的伊甸园待腻了,一见客厅门打开就跑,不过只是偶尔。
更偶尔的时候,它某只眼睛或某只耳朵还会带伤回来。有家了,见到外面的野猫,满腔仇恨依旧不减当年,见一次干一次。
之后白猫也跟它出去玩儿。
现在俩猫带着从外面踩回来的雪印羞辱客厅地板,李然大惊失色地制止:“不准上沙发。”
晚了。
黑猫轻巧地跳上沙发,慢条斯理地舔毛,同时轻蔑地扫视李然一眼,仿佛在说:“猫大爷的事你这个愚蠢的两脚兽少管,能为我铲屎都是你的荣幸,还不赶紧跪下谢主隆恩。”
白猫紧随其后地跳上来蹲在旁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等着黑猫来舔。
李然绝望:“坏小猫。”
迟蓦笑了:“嗯。是坏。”
黑哥开始舔舐老婆。舔着舔着变本加厉,开始压它身上四脚并用,爪子在踩,尾巴在抖。这种小儿科的场面李然见过许多次了,离得远不能看得太仔细,但傻子也知道它们在干嘛。
对此李然很好奇,它们俩公的怎么搞?经常假把式地演?
忍不住问旁边他哥:“小黑总这样虚空索敌,能舒服吗?”
说着他想凑上去看,迟蓦按住他,淡定地劝他不要破坏别人夫夫间的好事,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李然:“噢,好吧。”
以往过年李然都是去白清清家里过,不是自己一个人。
虽说白清清是妈妈,但赵叔叔不是爸爸,两个双胞胎妹妹也不是同父同母的妹妹,总觉得中间缺点儿什么,一脉相承的浓厚血脉与经年累月的亲情相处,他们都缺少,亲近不了的。
李然每次过去,都有一种外来者强行侵入一家四口美好生活的内疚。
从除夕到大年初二,喜欢把所有想法都藏在心底里的李然每次都听从白清清的,会在她家里住上两天,那种隐没心间的、对妈妈家中整整齐齐一家人感到的歆羡,与对自己“侵略者”破坏他们之间温馨氛围的自责将他生拉硬拽成两半,竟生出寄人篱下的难过。
但今年李然不打算在妈妈家里过年,他已经学会了拒绝,把想法说出口毫不费力。
爷爷奶奶还在小叔家没回来呢,直接要在那边过年。迟蓦也要过去,带着李然。
走之前李然要先去白清清家里吃顿饭,把除夕过了。昨晚又下雪,天色灰沉,世界雪白,院里一年四季常青的绿植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
上周迟蓦可惜李然给他做的雪人化了,请他重做,李然没答应,要是现在再给他做一个,是不是有点儿不合时宜啊?
是不是有点儿暧昧了啊?
这算不算勾引他哥啊?
应该不算吧。
他哥是绅士。
“哥,你先停一下车,”李然敲了敲车窗,让迟蓦等会再送他,眼巴巴地瞅着外面的雪,推开车门下去说,“我去给你捏一个小雪人,你等会儿我啊。”
几分钟后,李然捧着一个手心大小的小雪人回来,言笑晏晏地递给迟蓦,说话时唇间呵出了白汽。这两天室外温度低,这片刻的功夫,李然双手和脸颊便被冻得通红一片。
嘴巴也是,糜欲的红。
仿佛引诱着人欺身压上去。
迟蓦深深地看着他,捻了捻手指。
想插他嘴里。
……最后当然没插。
迟蓦小心地接过小雪人,回客厅把它放冰箱最底层。
从此不见天日的冰冻世界就是它的家。
以前李然去白清清家都是坐地铁,这是迟蓦第一次送他。
谁先开的这个口不知道,总之坐迟蓦的车去往妈妈的小区好像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只有两个人的一小时车程竟也没显得有多长,路面被冰冷的寒温冻出霜花一样的晶层,太阳光一照,跳跃的光反射进车里。
正好被李然举起的手机抓拍到:“哥,你快来看看这个,我拍的好好看啊。”
明天过年,每年春日往城市里流动的人在冬日回家,以解思乡之苦,此时想必已经全到了。
他们的离去直接让这座繁荣的城市空掉一多半,车水马龙的街道空空荡荡。
红灯拦住寥寥无几的车,迟蓦手指轻敲方向盘,扭脸看到李然的相册照片。
一缕刚升起不久的朝阳举棋不定地掠过地面,由路边的水洼冰层捕捉,经过一系列原理,直直射向库里南半开的车窗。
中间的“光路”被红黄橙绿几色彩虹渲染。
李然单手持着手机拍照,影像映进后视镜,他的下半张脸与景色一样被囊括其中,彩虹的终点正好亲在他单薄的手背上。
“发我。”迟蓦说。
他欣赏照片的时间不长,但也有红灯的60秒时间,李然的脸皮只能经受不超过30秒的造作。
照片里不只有景色,还有自己半张脸、一只手,非常有氛围感,好像他多么自恋似的。听迟蓦要这张照片,李然终于不好意思,几乎要跳起来说道:“要它干嘛呀,等我后面再给你拍一张更好看的景……”
“我就要这张,发我。”
“喔。好吧。”
到了白清清所在的小区,李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该不该邀请迟蓦上楼,吃顿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