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团魂(第3/4页)
右相一派的官员尚不死心,上书表示若因巫蛊一事牵连容承林,那容恒崧同样有罪!
父子间可是直接的血缘关系,现在就该立即召回容恒崧,一并下大狱。
“还请陛下治罪容侍郎!”
皇帝:“该治,不过朕亲赐过免死金牌,正好抵了。”
“……”
这个理由御史都挑不出错漏。
皇帝十分满意,免死金牌放在容恒崧手里,总感觉时不时要出点事,此次还能一并收回,堪称是一举多得。
皇后私下都夸他聪明。
下朝后,大督办亲自去了趟牢里。
寂静阴暗的牢房里,容承林一如往日般,身姿如青松,神情肃穆。
他静坐在铁床边,只是鬓角多出一些细碎的白发。
似乎知道是谁站在那里,容承林没有回头,袖袍下残掌收紧。
“我不是输给了你。”若非陛下找到另一个制衡大督办的臣子,压根不会发落他。
大督办并未立刻反驳,他看着多年政敌,半晌才开口:“到今天你还不明白,真正输在了哪里。”
容承林冷冷看过来。
大督办:“你输在没有主见。一味揣摩陛下心思,当你把一个蠢人的思路摸清楚并迎合的时候,也就跟着变蠢了。”
多年死敌,短短两句话,便让看似淡定的容承林面色瞬间变得难看。
他忽然疾步走来,行走间还有些跛足。
铁栏杆被用力攥住。
“宫中明明已无你们可以扶植的人。”容承林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大督办:“你到底想要扶植谁?废物五皇子,还是赵靖渊!总不至于是幽州来的那个蠢货!”
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视觉盲区。
容承林这些年拼了命的和北阳王划清关系,一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对方究竟还有什么好选择。
大督办意味深长道:“审案流程会很长,别急,你能亲眼看到那一天。”
语毕,拂袖而去。
堂屋,孔大人今早被突然叫来,正有些坐立难安,瞄见官袍一角后立刻就要起身行拱手礼。
大督办摆手:“坐吧。”
“京畿驻军传讯,定州那边已经告一段落,不日将会回朝。”大督办看向孔大人,开门见山道:“叛军一事搅得人心惶惶,身为臣子,理应为陛下分忧。”
孔大人连忙道:“请大人明示。”
大督办看他一眼:“为稳定民心,礼部该向陛下提议,班师回朝那日举办受降仪式。”
不少朝代都曾专门举办过受降仪式,动荡时期方便重塑皇权威严。
这本是小事,孔大人闻言却莫名心下有些慌。
仪式会拖延陛下下达惩处军队指令的时间,但最多也就是两个时辰罢了。
大督办从来不做无用之事,特意喊自己过来嘱咐,难不成是有办法让陛下在这两个时辰内改变主意?
孔大人心思惶惶间,大督办忽然道:“北阳王称病重,赵靖渊奏请陛下要返乡。算算时间,他也快到了。”
·
京城暗流汹涌,边陲寒风瑟瑟。
谢晏昼没有刻意让手下大将和山匪回避,容倦更是直言不讳道:“舅父很快就会找借口过来。”
假圣旨藏好后,赵靖渊身份特殊,必不会留在京城太久,避免陷入无谓的猜忌争端。
这就意味着哪怕率兵入皇城时,他也不会参与其中。
山匪依旧不明白这和叛军的关联在哪里。
容倦淡淡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将任务尽数分解发出去。”
他没有再开口,进轿让轿子跟着囚车走。
囚车自城门口一路快要到羁押点附近,后方跟着愤怒的百姓。
游示不但为平民愤,稍后处决地点还要在叛军面前,让所有人彻底知道定王一脉已绝无复苏可能。
至于出发前皇帝交代的,若发现定王子必须带回的命令,所有人都当没听见。
囚车内,定王之子已经被砸得眼冒金星,自小养尊处优之人,哪里受过如此折辱。
物极必反,他猛地用枷锁撞了下栏杆,怒吼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隔着人群,定王子看向谢晏昼的位置:“只是别忘了,我手下人全都和乌戎兵合作过,也杀了你们不少人。”
负责看守羁押降兵的士卒被勾起火气。
“你敢把他们都杀了,替你的将士报仇么?!”
那张原本五官端正的脸庞,如今全然是要把所有人都拉下地狱的癫狂。
他又看向那些冲自己丢石子的百姓:“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装无辜?一开始攻其他城的时候,谁家里人没出力?”
他说得冠冕堂皇,有些年纪大的都险些被气吐血:“畜生,畜生!”
定王之子越说越激动,中间喘气的时候,一道费解的声音忽然娓娓插入。
“又不需要招供什么,为什么一开始没人把他毒哑了?”
容倦是真情实感地困惑。
为什么非要给别人一个吵到自己耳朵的机会?
容倦又看向定王之子:“再说一个字,做人彘哦。”
这下别说定王之子,整个天地间都安静了下来。
骇人的话语,旁人听了是惊恐,早就想抽刀的山匪却是觉得畅快了许多,连带看容倦都顺眼了很多。
对于这叽叽歪歪的定王之子,他们恨不得直接拔了对方的舌头。
白日里也能万籁俱静。
耳根子清净后,容倦慢慢朝囚车附近走去。
周围山匪主动侧过身,让开道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容倦站定在一处,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俯瞰到下方羁押降兵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谢晏昼,只一个眼神交换,谢晏昼命手下将领将降兵尽数带出。
待下方乌泱泱一片,容倦扫过一张张降兵的面庞,不紧不慢扬声开口。
“定州一役,罪起朝廷,祸在乌戎。”
没有替任何一方找借口,包括山匪在内,下意识认真听他说下去。
容倦却没有讲太多,直白问:“如今,因为叛军作祟,乌戎在定州烧杀劫掠,你们认为这笔账该怎么算?”
他做事一贯讲究简单粗暴。
话说的如此明白,再没人听懂的话,就证明没脑子。没脑子,脑袋就不需要留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降军中,一灰头土脸的男子率先重重跪地。
“朝廷苛政在先,定州数年内徭役赋税均高于其他地方,吾等错信定王,不求得到宽恕,只求能有一个向乌戎血债血偿的机会!”
随着他这一跪,越来越多的人流泪跪了下来。
“望大人能给一个机会,哪怕是和乌戎同归于尽。”
“望大人能给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