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往餐厅去的路上,走到空旷处,迎面忽然刮来一阵大风,将江鹭的外套、头发掀得翻飞。她赶紧站定,稍稍背侧些身,拽紧衣角拉外套的拉链。这件衣服她一直都是敞开穿,大概拉链久不使用有些生涩,拉链头虽然卡上了,但就是怎么也拉不起来。

宋魁见她几下还没搞定,赶紧站到前面帮她挡着风,问:“要不要帮忙?”

他跟堵墙似的,往她身前一挡,忽然这片小天地便风平浪静了。

江鹭便答他不用,低着头兀自费劲儿。

宋魁在旁瞧了半天,看她干使劲儿不讲方法,便也没再征询,径自从她手里把拉链接过去,蹲低身子,凑近看了看,研究链齿的结构和卡住的原因。

他蹲下来,半跪着,风又喧嚣起来,江鹭手忙脚乱地将被吹得飞舞的碎发打理好,脸缩进围巾里,才颔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俯视他。目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眶、峰挺的鼻梁 ,又很快被那道瞩目的疤黏住。

还没来得及仔细描摹,便见他就那么捏住拉链尾端,轻易将金属的拉链头掰开了。一下瞪大眼,赶紧问:“你用了多大劲?手上伤疼不疼啊?”

拉链被他平滑地拉起直到顶端,宋魁替她整平衣摆,又将衣襟往围巾底下掖了掖,才站起来,“不疼,没事。”

答完,念叨她:“穿的太薄了,不是让你穿厚点儿?”

“我以为这件应该够厚了,谁知道今天风这么大……”风一吹,确实蛮冷的。刚才忙活了半天,手露在外面被吹得刺着发疼,冻得几乎快没知觉了。她便拿到嘴边呵口热气,搓一搓。

宋魁见她手冷,也没多想,自然而然地将她的手拉过去,只是想着给她捂捂热,暖一暖。等攥到手里了,回过味儿来,两人才都是微微一愣。

但江鹭没拒绝,没挣脱,宋魁也就理所应当地继续拉着。

她的手冰冰凉凉,但绵绵软软的,攥到手里像攥了块凝脂,叫他都不忍使劲儿。他这才头回知道什么叫“柔荑”,真跟初生的小芽似的娇嫩,便只轻柔地、小心翼翼地虚握在掌心里。

他的手掌与她想象中一样宽大,手指很长,几乎可以完全将她的手包裹起来。手心里不少老茧,不知是不是常年摸枪、训练留下的痕迹,摸上去又糙又硬,跟他的人似的。

被这样一双手牵住,热烫的温度从他掌心传过来,浑身都跟着踏实了,暖和了。江鹭便将手缩紧一点,尽量蜷进他掌心最热乎的地方,指尖摩挲那几处茧子,对这与自己全然不同的厚实手掌的触感好奇不已,探索似的,这挠一下、那抠一抠。

宋魁被她挠得手痒,心也痒,便用拇指也在她手心挠一下。

警告一次,无效,她大概当他是回应她、与她闹着玩呢,一脸调皮地笑。

宋魁干脆给她攥紧了,不让她乱动。

江鹭一下没了活动空间,抗议:“干嘛不许我动了。”

“痒。”

她咕哝:“皮糙肉厚的,还会痒……”

他侧目看她,“心里痒。”

她接不了话,才不吭气了。走出一截,手还被他攥得紧紧地,抽都抽不出来,动也动不了,她便晃他胳膊:“换只手啦。左手也冷,也要捂捂。”

宋魁便将她换到右手侧去。

后半截路,他们的手一直牵着没再松开。

餐厅是开在附近商业广场旁的一家朝鲜族烤肉。这家同事推荐,一直躺在江鹭收藏夹的宝藏店铺,很久之前她就想来尝试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陪她。减肥久了她看什么都馋,但实际上眼大肚子小,吃不了几口就饱了。身边的同事朋友们胃口也都跟她差不多,尤其吃不了多少肉,喊她们来这儿不大尽兴。

宋魁就不一样,他显然是肉食动物,江鹭猜他应该会喜欢这家馆子,战斗力肯定也不俗。她准备跟着尝几口,让他当主力。

餐桌是卡座式的,宋魁将她让进靠里的那侧,准备坐她对面去,江鹭却扯他袖口:“你先坐我这边来点菜。”

宋魁巴不得挨着她坐下,她才一开口,他连半秒都没犹豫就在她旁边坐下了。本来挺长挺宽敞的沙发座椅,他一挤进来,江鹭立马觉得空间都局促紧巴了。

她只好又往里让让,先把菜单推给他。

他接是接过去了,但看完却问她:“爱吃五花肉还是牛肉?”

“牛肉吧。”

他又问:“再来份秘制牛肋排?”

江鹭觉得他应该爱吃,就应:“好。”

宋魁惦记着给她点个甜品,往后翻了翻,“想不想吃这个传统炸打糕?”

江鹭立马点头,就是奔着这道特色小吃来的。

他发现她真是挺爱吃甜食,光是瞧她听见甜品时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周围的空气都跟着甜了。

两个人都迁就着对方的喜好点菜,凑在一起研究了半天,才喊服务员下单。

菜上的挺快,宋魁刚跟她挨着说了会儿话,于心里不想跟她隔开。但怕坐她旁边碍事,影响她夹菜,也就起身:“那我坐过去了?”用的是问句,望望她,隐隐期待她能留他坐回来。

江鹭却没表示,点头道声“好”。

看来喊他坐这儿是真为了方便点菜。

宋魁多少有点失落,只得挪到对面去。

炉子烤网都架上了,服务员过来问需不需要帮忙,江鹭自然答不需要。他手不方便,她便大包大揽地承担了服务工作。吃烤肉就是这样,如果不想服务员站在桌跟前当电灯泡,就总得有那么一个人为这顿饭操持忙活。将肉铺下去,剪成小块,及时翻面照看,避免烤糊……

要做的工作自然很多,江鹭一直乐在其中忙个没停,宋魁眼里她便跟只小鸟似的,忙忙碌碌,叽叽喳喳地,一会儿问他吃不吃这个:“给你烤这个肥牛咯?”

一会儿惊诧提醒他:“要糊啦,警察叔叔快吃!”

宋魁目光温柔地追随着这只小鸟儿,享受着她的照顾,乖巧老实地等着她投喂。

他面前的碗里也很快堆起一座烤肉小山。

烤到最后一波,烤网有些过热了,边上的一块牛油突然炸开,嘣在江鹭脸上。她吃痛地“呀”了一声,放下烤夹,捂住脸。

宋魁赶紧扔下筷子起身过去,拉她手,“别捂,也别揉,嘣哪儿了?进眼睛没有?”

她放下手,眯着眼仰起脸,“不知道,好像嘣眼睛里了。”

宋魁在她脸上巡了一圈,只看见个小油点,但没烫红,应该不严重,“睁眼睛试试,睁不开咱们就去拿水冲。”

她试着睁开,眼睛虽然因为流泪视线模模糊糊地,却还是很快看清他凑过来担忧的脸。他倾身向她,手臂撑在隔档上,几乎将她圈在半边座位里,宽大的体格将她面前半张桌子甚至后面餐厅的客人都遮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