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4页)
她将长辫甩至身后,扬眉扯唇笑开,面上绘着的白纹更显野性,手中鼓槌被扔至空中,灵光一闪,顷刻间变作一柄蓝底黄纹的旌旗。
平安纵身接过,挥舞间,风声猎猎:“急急有召,水龙来!”
江面翻波滚浪,旋流乍起,忽而间,竹林间回荡出一阵龙吟,两条水制的飞龙破水而出,直朝前方奔袭而去,小食铁兽们回头看去,顿时唧唧叫了起来。
林斐然身形一顿,先将小团子们往前送去,旋身断后,下意识要执起长竹抵挡,便听得平安大声道。
“不可再用武技,以法斗法,还记得我教的符阵吗!”
林斐然骤然停手,她看了平安一眼,踏上长竹激流自退,水花大起,手上捻诀结印,江面上浮沉的竹叶便落至身前。
竹叶细长,共有十二枚,叶面为阳,背面为阴,两两相衔,巽上艮下,是为风山渐!
水龙跃水而至,一道冲天青木自水下生发而起,生生将水龙劈拦截断,江水泼天洒下,如同落了一场骤雨。
另一条水龙绕道而行,直冲一群糯米团去,林斐然翻身后退,手中寒气渐显,迎着水面拍下,江面瞬时凝冰而去,水龙探头的瞬间便塑作一座冰雕。
她怕平安又唤出什么东西,立即御着青竹,将小食铁兽送回竹林间,就在此分神之际,尚未完全凝固的水龙摆尾,将她掀翻河中,惊得小团子们唧唧大叫,起身扑向平安。
过了一会儿,林斐然凫水而出,幽幽道:“这水看起来深,实际上一点也不浅。”
平安闻言捧腹大笑,将她拉出,安慰道:“看在你这几日这么有趣,不,这么努力的份上,平姐送你样东西,也算是那盏星灯的回礼!”
她抬起手,竹林间清风骤起,一道刚劲的嗡鸣之音破空而来,那是一柄极润的弯刃,刃面刻有异纹,内外含光,悬至眼前时,好似一轮耀空的上弦月。
“这叫月转轮,天生的御器,过去是我的随身之物,不过现在用不上了,赠你!”
平安呼哨一声,月转轮便落到掌间,越旋越小,化作一枚银月环,未待林斐然拒绝,她索性套入她的腕间。
“走罢,大吃一顿去!”
林斐然望向腕间银环,摇头浅笑道:“正好也饿了,这顿我请。”
两人说笑间走出镜川,只是刚入城门之时,林斐然便觉察到一阵若有似无的注视,两人对视一眼,平安耸肩道:“我先去点菜等你,速去速回。”
林斐然隐晦地看向视线尽头,随即纵身跃上屋脊,下一刻便消失其间,在偷看之人满目疑惑时,她已行至二人身后。
“你们在找我吗?”
声音清澈,音调微低,将泽雨吓得不轻,他立即伸手护住明月,略微倾身,一副备战之态。
林斐然却看也没看他,只是稍显诧异地望向他身后:“明月公主?你怎么会在妖界?”
明月望向来人,一双杏眸先是细细打量过林斐然,这才开口道:“替嫁那日,我便被接到了妖界……原本还有些担忧,但今日见你面上有光,眼中有神,想来过得不错,倒叫我安心许多。
只是我今日来,是有急事相告,若有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林斐然摇摇头,看过她身侧的妖族少年,心下明了:“看起来,公主也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过这里不便详谈,先随我来。”
她带着两人入了一间酒楼,开启法阵后,问道:“公主今日来,所为何事?”
明月思忖片刻,问道:“从人界携来的诸多陪嫁中,你可曾见过一枚符令?巴掌大小,雕有玉花。”
林斐然了然:“传声符令?”
明月点头:“是,你可曾用过?”
林斐然闻言忽然坐直,眼神轻飘,抬手摸了摸脖颈,心虚之色不言而喻。
严格来说,她这般不问自取的行径叫做偷用。
泽雨恍然道:“你用了!”
林斐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即回道:“我并非有意!你是谁,和公主什么关系!”
泽雨顿时噎住,他看看明月,脸上烧灼一片,支吾了半晌:“我、我是鲛人族少主,我们……要你管!”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两人均红了面色,一个是羞的,另一个是羞的。
明月看着他们,有些好笑,原先的忐忑也松弛下来,她推开泽雨,三言两语将事情首尾交代,肃容以对。
林斐然也略过那点羞耻,面色微沉:“自母亲去世后,我们便甚少入宫参宴,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即便他知晓我如今是妖族使臣又如何,难道人族就不能到妖界行事?”
明月摇头,目光凝重:“此事或许牵连到你母亲”
林斐然一怔:“我母亲?”
“是。”明月点头,“我曾在某个夜晚见过她。”
人皇丰神俊朗,风姿卓绝,但他并不是一个好色之人,后宫中常年只有几位妃嫔,子嗣不丰。
圣宫娘娘多年无子,十分喜爱孩童,便会时常召他们入殿相伴。
明月尚且记得那日,她正在圣宫娘娘怀中吃着花糕,裁剪福纸,嬉笑间便有一人悄然入殿,浑身是血,月光映照下,她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如花一般的面容,眉睫上挂着血,神色却是肃冷的。
圣宫娘娘见状一怔,并未大呼,只是屏退侍从,让人带她到耳房哄睡,自己却留在了殿中。
年幼的明月第一次见到这样多的血,惊惧之余,却只能咬住唇瓣,不敢过多哭闹。
在后宫之中,所有孩子都只是用来讨圣宫娘娘欢心的。
明月卧在耳房软床之上,听得窗外闷雷滚滚,雨倾如注,又想到那般刺目的血色,一时难以入眠,但因年幼,熬不住夜,又迷迷糊糊睡去。
半梦半醒间,透过雨幕,见到正殿内的灯火一直燃至天明。
明月睡得并不好,恍惚间听到侍从小声提及“人皇”二字,便立即清醒过来。
她抱着被子起身,小心翼翼透过窗缝向外看去,那浑身是血的女子好似被发现,如今正遭人围困,与父皇对峙。
双方低声密语,不知说了什么,只见她面色忽变,勃然怒道:“你竟敢出手!”
话音未落,她便提剑朝人皇而去,势头迅猛,周围的参星域修士见状上前阻挡,十来人轮番斗法,竟不敌她一人之力。
障碍既扫,她手中长剑直出,却又撞上他周身祭出的护身法阵,就在众人松气的下一瞬,凌厉的剑刃竟又进一寸,法阵片片碎开,剑尖破入,在他胸前搅出半片血花。
人皇并不畏惧,只交叠双手于前,拉着嘴角看她,目光却十分漠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