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4/4页)

林斐然解下眼上锻布,只以先前的话回道:“谬赞,不过险胜罢了。书籍无名,只有尘灰,不过是一本不知何人所著的游记罢了。”

寒山君笑过一声,只想,若是她列上青云榜,实在恰当,只是她这般资质,不论在哪个宗门都当崭露头角,为何以往却从未听闻此人,只籍籍无名?

心下不解,他抬手,坐于厅堂内的凡士也翻开手腕,一枝烈火般的丹若显于掌中。

“一花三用,窃心偷肺只为其一,其余效用,便到别处寻花相问,我也不知。”

林斐然接过花枝,沉于谱图中,谱图之上,葱郁枝叶蔓出,艳色丹若于其间若隐若现,如此,便得一枝。

她看向对侧,只道:“那这位‘战败’的花农?”

凡士开口:“依规矩,须由下一位入场。”

立于旁侧的橙花退后半步,却也未曾恢复神智,齐晨却立即上前,查过她的伤势后,定定看向林斐然,几息后才向她颔首道谢,随即带着橙花匆匆离去,想来是去疗伤。

旋真倒是酣畅淋漓打了一架,此时忧思大解,心神开阔,面上喜色浓厚,对着林斐然与如霰露出两枚虎牙,还未开口,便见足下消散。

他顿时大惊,立即凑到林斐然耳边嘀咕几句后,整个人便回到观台之上。

旋真离开,厅堂内仍旧满室寂静,方才还在打趣揶揄的人全都噤声,他们仍旧在看林斐然。

她却似无所觉一般,掏出原先那块锦布,低着头认真将溅了海水的沙盘、桌椅以及扶手全部擦过,这才向众人颔首借过,同如霰一道离开。

悄然而来,拂袖而去,不卑不亢,不骄不馁,叫人不由注目跟随,窃窃相传。

二人走到街巷上,忽觉春城热闹许多,来来往往的修士愈发多了起来,倒隐隐有些不夜城的味道。

林斐然转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如霰一直在看着自己,她疑惑:“怎么了?”

如霰这才移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灯火:“没怎么,以往只以为你读书多些,没成想多到这个地步。”

林斐然赧然一笑,却又有些无奈:“无事可做,却又不想修行时,便会看书,书中有山水,有风情,有悲欢离合,比我的生活要有趣许多,而且偏偏我的记性不错,一两遍便能记住,就看得又杂又广起来。”

如霰垂目看去,默然不言。

方才于那海月之下,众人都在观望战局,为此紧张揪心之际,他却不自觉看向了她,那般巍巍然,凛凛然,好似一棵咬定不放的青松,卓尔不群,又如天幕高悬的朗月,气度光华。

圆月,阔海,刀光,剑影,一切都成了她的陪衬。

他看到旋真对阵时,不由得想起,若是这些剑招都让林斐然于月下舞出,那又是何等醉人之景?

不论修士还是凡人,都是爱赏美景的,剑为百器之君,舞之为大雅,名家起剑便如同天女起舞,不会无趣,只会叫人流连忘返 。

大宴那日,他见她在殿中驯剑时便有所感,今日见此,心下更是满意。

走到一半,他忽而道:“等你于朝圣谷取剑,而我取得灵药后,我们便回妖都。”

林斐然自然应声点头:“肯定。”

他又道:“回去后,我夜间定然无法入睡,无事可做之时,我便去叫你,然后让参童子们在院中移栽一棵月桂,届时,我在树下品茗,你便舞剑,当真是奇美之景。”

他的尾音下压,似是感叹,话中并非憧憬之意,只是全然的欣赏,就像在等一朵花开,等一阵风来。

林斐然果断摇头:“我要睡觉。”

如霰斜睨一眼,凉声道:“你凌晨便醒,那就凌晨来舞。”

“……”林斐然顿时一噎,无话可说,她停了片刻又找到话,“为什么不是你在树下舞枪,我来品茗,动出一身汗,白日里岂不是睡得更香?”

如霰闻言却未生气,竟还弯了眼,他双手抱臂,文武袖制式的袍角下垂,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荡,十分轻快。

“不错,你如今噎人有本尊几分风范,以后不至于口钝,叫人占了便宜。”

林斐然到底是个少年人,方才又出了小小风头,心下尚且有些雀跃在,此时听他这般言语,忍不住给自己找补几句:“我向来口齿伶俐,只是不愿多说。”

如霰从善如流应下:“好好好,十八九正是口齿伶俐的时候。”

林斐然:“……”

说不过他。

如霰回身看去,见她一脸无望,不由弯眸一笑。

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指,点上了她的唇侧,微微倾身,将她唇角向上推起些许,露出一点锐利白牙。

指腹触上,原来她侧颊也是软热的,他垂眸凝视,几息后才启唇道:“闷声做什么,看起来确实伶俐,又没骗你。”

视线上移,看到她因不解而睁大的眼……他眸光微动,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正要不动声色地收回手,便见头顶忽而飞过几条星线。

林斐然骤然仰头看去,于是指腹便在她颊上擦过一道。

夜幕之上,四道由天柱迸发的星线交叠相汇,于中心处组出一道灵光织就的轻柔幕帘,幕帘之上,赫然列有八十一位修士名姓,由高到低,次第而下。

而其间第八十位,正写着“文然”二字。

第二夜,春城排名显出,时时轮换,毫无疑问,谁若能在幕帘之上占有一席之位,便可保证此次飞花会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