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第2/3页)

不出一刻钟,雾制的长卷中便绘出几座辉煌宫殿,赫然是皇宫格局,周围甚至还有花草萦绕,穿梭其间的小道也一并画出,惟妙惟肖。

提笔之后,他取出一方砚台,蘸取其中老墨,只轻轻一点,纸上的黑白宫殿便赫然拱立起来,色彩艳丽,还能上下左右打量,除了尺寸缩小外,与真实皇宫毫无差异。

这便是妙笔道的功法,落笔生花。

这门功法不需要太高的境界,但十分依赖心力,能做到沈期这样,足以见其心志弥坚。

沈期将笔收回,双手一落,这方宫围便化作桌案大小。

“能画成这样,还要多谢你带我入朝圣谷,取得其中的湄山老墨,如今亦为你而用,也算物得其所。

你方才推测的没错,这处锦绣簇拥之地名为芳蘅居,正是她之所在。”

林斐然看着眼前这座小型皇宫,一边将地形细节记下,一边问道:“你与圣宫娘娘熟悉么?”

沈期看她一眼,心中并不奇怪,几乎是知无不答:“见过,宫里的孩子都是在她膝下长大,但不是每个人都能长久地留在那里。

只有机敏聪慧,又心思澄澈之人,才不用离开。

唔……在下不才,大监说我愚钝,不懂逗趣解闷,去了半年不到后,便被人送回宫邸,此后只有家宴才与她见过几面。”

他走上前,并指做诀,桌案大小的皇宫便又化作巴掌长宽,被他轻轻拢住。

“方才那是缩放的法诀,你看过应当就能学会,这个,便赠与你了。宫中法阵颇多,我知晓的都画了上去,但再多的……”

林斐然抬手接过,道了声谢。

沈期愿意帮她至此,已经是意料之外,自然不可能再苛求更多。

“不过,你画出的阵法实在不算少,它们应当十分隐秘才是,你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

沈期别开视线,神情不大自然:“这些法阵其实十分严密,轻易不会触发,但我比较倒霉,随便走几步都能撞上,为此吃了不少苦头,父皇便索性修了这座宅邸,将我送到宫外。”

林斐然失笑:“不必如此垂眉耷眼,我小时候去参加宫宴也遇过这种事,人总有倒霉的时候。”

她忽然想起自己幼时也是如此。那时她行侠仗义救人,误打误撞间被法阵吞入,莫名其妙到得那间密室,这才窥得人皇密辛。

她感慨道:“像我们这样倒霉的,还有一个……”

就是那个被她救下的孩童。

说到此处,林斐然话音忽顿,容色微敛,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视线奇怪地落到沈期身上,带有试探打量之意。

她现在还记得,那时她借助灵玉摆了法阵,原本无事,若不是身旁那孩子不小心踢动灵玉,他们也绝不会被卷入密室中。

她并非责怪,只是觉得这份倒霉之感十分熟悉。

见她看来,沈期顿时如同被火燎到一般,耳廓、双颊飞红,一双鹿眼飘忽,不敢再与林斐然对视,他慌忙起身,匆匆向门外走去。

“时、时辰将至,我们该出发了,你先换上那身宫中门人装束,我去车中等你。”

他分明离门框有些距离,出门时却还是将其撞出一声清响。

在这声巨响中,他捂着肩膀,垂首回目看了林斐然一眼,红得像只煮熟的虾,既羞又愤,极小声说了句无事后,便匆匆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之感。

“……”

如此反应,怎么能让人不多想?

今日的庆功宴将于午时开始,算上入宫的盘查时间,现在动身刚好。

林斐然换上入宫的银底紫纱衣随行,身上除了那把压裙刀外,再没有其他利器。

她目不斜视地走入旁侧,与那些护身修士站在一处。

在沈期的解释下,宫侍们只将她看作李长风举荐而来,多打量几眼后也未多说,只叮嘱两句,便让她一道随行。

行车途中,林斐然与沈期只隔了一扇雕栏窗,他在其中埋头盘坐,脸色没有先前那般飞红,双唇却紧紧抿着,林斐然则与那些修士一道走在车外,一时阒然。

“那人是你吗?”林斐然率先打破沉寂。

沈期抿唇不语,但她并没有催促,只是抛下这句问话后便向四周看去。

这话没头没脑的,再加上林斐然目光转移,其余修士注目片刻,以为她是在问周遭百姓,便也随她一道看去。

街市上除了仪仗队外,几乎没有行人,城中百姓只是远远围在附近的巷口探看而来,从这里看去,一张张面孔模糊不清,仿佛都融为一处。

修士们打量几眼,没见到特别之处后,很快收回视线。

没有人会分神去分辨一个凡人的模样。

与此同时,宽阔的主街道上堵了两列车马,一时难以通行。

宫里的大宴,不论是大宗小门,还是名流道派,几乎都要乘凡马,如此才可过护城法桥,再经过城门处盘查盖印,才能随心入内。

今日百官入内,街上必定拥堵。

林斐然原本是想借此机会混入,现在倒是不必了。

沈期的车马形制特殊,堵塞片刻后,很快就有羽卫军奔来,专门为他清出一条路,好让他们从旁侧淤堵的道路中脱身而去。

车马行至桥头,下方护城河潺潺而过,其中竟也有牡丹怒放,它们奋力从边岸的夹缝中钻出,零星几处红粉,其实并不算多,但也足够令人惊讶。

洛阳城有禁令,城中只许栽种牡丹花卉,其余花品,见到便得拔除,以往纵然满城都有,却也只是根植在每一个人的院落、悬挂于每一处房檐,绝不会在这样的淤泥河岸中生长。

林斐然抿唇收回视线,向前看去,此时车马距城门只有一座十米长桥的距离。

说实话,她心中的确有些忐忑,但也不是全然慌乱,只要低调入宫,在数百人中溜出并不算难事。

行至门前,沈期需得下车盘查,他掀帘而出,与林斐然四目相对时,目光颤动,声如蚊呐答了一句。

“……是我。”

言罢,他不再看她,只是略略停顿,待林斐然跟来后才继续抬步向前。

随沈期一道,几乎没有太多严格的盘查,对他们随行的修士查验有无利器,在手背处盖上金印后,便很快放行。

或许是今日有宫宴,内部主道与巷口几乎是五步一人,俱是身着甲衣的羽卫军,面上带着玄铁罩,森然威严。

一行人从宫门处乘车入拐口,又下车步行了一刻钟,这才到得花厅门前。

又是这一处熟悉的地方,这里的布局与小时候所见几乎没有差别。

花厅中聚满了早早到来的各家宗门弟子,以及几位如沈期一般年纪的皇子,他们正聚在一处谈天说地,意气风发,与此时静默的沈期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