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第2/3页)
剑灵的声音有些黯然,她长长叹息一声后,才道:“还记得你六岁那年,你母亲离家远行的事吗?她说……她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林斐然听她提起母亲,也不再着急安置灵脉:“记得。”
这话并不是直接告诉她的,而是在父亲与母亲的对话中得知的消息。
“你想告诉我,她去做了什么吗?”
剑灵一顿,却摇了摇头,不再面对她,而是转身看向这片幽深的湖:“她去做的事,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你。我只是想问一个,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当初在前行的途中,她千百遍地问我,你会不会怨她。”
剑灵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融在夜风中,林斐然微微倾身才听清楚。
“为了一个只有一线希望,几乎可以说是渺茫的事,她抛弃了你与你父亲,毅然选了一条绝断之路,不再回头……
若不是她,你本该有一个和睦幸福的童年,有一个归处,成为一个肆意洒脱的少年人,而不是一个自幼失怙的孤儿,于孤寂中生长。”
“斐然,你怨她吗?今日种种,原本不该发生在你身上。”
剑灵临水而立,却久久没听到身后人的回答,于是默然回身,却猝然撞入一双清透的眼中。
林斐然静静看她,目中映着波光,却带了些笑,她没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如果重来一次,母亲会选择留下,不再去做那件该做的事吗?”
剑灵立在风中,鬓角的发丝拂动,几乎是沉默了很久,才微微启唇:“她不会。”
林斐然并不意外:“我和她是一样的人,如果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我也会抛开一切,径直前行。
我不怨她,如果重来一次,我也不会留下她。”
林斐然上前半步,走到剑灵身前:“知道她去的途中,一直在想念我和父亲……那便够了。就像母亲之前说的,一辈人有一辈人要做的事。”
剑灵几乎失语,平静的呼吸中已然有些颤抖。
林斐然垂目,心绪也不似面上那般平静,两人在湖边并肩而立许久,直到平复过后,才一同回程,她忍不住问道。
“虽然不能说那件事,但能不能告诉我,母亲在途中经历过什么。她去了数月,应当发生了不少事。
对了,金澜剑是何时被铸出的?为何我在家中从未见过?”
提起过往,剑灵不免一笑:“金澜剑很早就被铸出了,早在你出生前,早在她认识你父亲前……她的阵法是同白露一道修习的,想要将金澜剑藏在家中,并不是难事。”
“至于那件事,其实在认识你父亲之前,她便去做过一次,但是失败了,那时她身受重伤,在辗转腾挪,躲避追袭之时,遇上了你父亲,那时候,他还在戍边,是个十分狡黠的少年。
后来两人相爱,有了你,你母亲便停了下来,隐于市间,顺势养伤。
你六岁那年,她伤好,恰巧时机来临,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走的,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金澜剑灵一直陪在母亲身旁,二人见闻相差无几,她虽不能告诉林斐然到底是什么事,但却能同她说起母亲的过往,那些林斐然从不知晓的过往。
“她出生在金陵渡,天生地养,不知父母何人,性情十分滑头,明明是个孤儿,但路上见到有权有势、横行霸道的都要去招惹一番,每次都能顺利脱身。”
“你父亲也不遑多让,模样长得纯真俊俏,看起来有些傻,说话也黏黏糊糊的,分明是个凡人,但在面对追袭你母亲的修士时,竟也出招吊诡,借力打力,帮你母亲藏了下来。”
“他们两个在一起,其实很叫人头疼,人嫌狗厌,还好你是个乖巧孩子……”
林间除了碎裂的枯枝声,便只有剑灵徐徐道来的音调,林斐然完全听入迷。
……
五条假灵脉,原本就打算将其中一条放入山中,一条放入水中,两条分别交由张思我和如霰,最后一条放在她身上。
如今其中三条都有了着落,余下的便只等张思我回城。
林斐然听了许久父母的事,已是心满意足,便背着金澜伞纵身回行止宫,只是刚刚踏入,便感到身后传来一阵急速的风浪,似有什么袭来。
她当即旋身避开,并指接过,回头看去时,却是空无一人。
林斐然看向指间,发现袭来的是一卷细长的纸条,她将其展开,纸条上只写了几字。
【后日亥时,铸剑坊见。】
落款是一只眯眼猫头。
林斐然忍不住琢磨起来,这显然是张思我的手笔,可看起来他如今还未回城,这又是谁替他送的?
还未来得及细想,纸条便兀自燃起一阵幽火,再也不见踪迹。
林斐然搓了搓指尖的灰烬,摇了摇头,转身向宫内而去,既然已经定好时间,届时一问便是。
她还得去寻如霰。
林斐然几个翻身便到了那处亮起的居所前,庭院中有不少参童子在更换花草,他们一见到她的身影,当即抬手将她叫住。
“别走窗、别走窗!”
参童子速速上前:“尊主不在屋中,他先前说了,在东边那棵大梧桐树下等你。”
林斐然原本没打算走窗,只是恰巧落到墙沿,她并未解释,向几人道过谢后,又很快离去。
她心中有些不解,怎么这次会到梧桐树下相见?
直到落到那处时,便见四周点着盏盏暖黄的八角灯,灯旁是一张石桌案几,树下搭建着一处半人高的小房。
如霰就坐在案几上,雪发别在耳后,手中上下抛着什么,看神情似乎不觉得烦闷。
“来了。”他没回头,但这话自然是向她说的。
林斐然应了一声,随后走上前去,好奇地探头一看,便见一只雪色小犬在树下摇尾打滚,绒毛蓬松,正追着如霰手中的草球。
她转头一看,夯货果然伏在他脚边,也学着那只小犬打滚,只是一副狐狸样,怎么学都差点味道,只能坐下,气呼呼嚼着几块金锭。
它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立刻扑到林斐然脚边汪汪告状。
林斐然安抚着夯货,新奇问道:“这是你新养的灵宠?”
“是新养的,但不灵,它只是一只凡犬。”如霰侧目看她一眼,“当初去人界时撞上的,看着颇有某人几分味道,又独自流浪,便把它送到驿站,寄到此处。
行止宫空处多,养一养也无妨。”
林斐然十分惊讶:“何时遇见的?又是何时送的?”
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如霰佯装叹息,不轻不重道:“你满门心思都在怎么见到白露上,如何会在意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