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第2/3页)

话音未落,卫常在便将油纸包接了过去,向她颔首谢过后,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去。

他穿梭于街巷,路过城门处的面摊,老板刚要将他叫住,却见他目不转睛路过,手中提着一个纸包,修长的身形隐没在人群中,又倏而跃起,踏上一柄长剑。

孤身来,孤身去。

卫常在一直没有开口,指尖仍旧挂着那包酥饼,昆吾剑灵终于从芥子袋中放出,于是坐在剑尾托腮看去,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急切。

从洛阳城到东平仓,几乎要御剑四个时辰,可他回山只用了三个时辰,刚一落地,剑灵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再度被他收入囊中。

卫常在于夜色中推开屋门,房内明镜微晃,映出他轻缓的身体。

他将酥饼放在桌上,径直走向衣柜,其中挂着的却不是浅蓝道袍,而是各色衣裙,他跨入其中,埋首于裙侧,嗅着那点几乎快要消散的气味,唇中终于微微松出口气。

柜门并未完全合拢,仍旧留有一丝缝隙,灯光映入,照出他微颤的眼睫。

……

月落日升,妖都已有雀鸟鸣啼,枯叶落下,被一道横斜而来的剑气劈散。

林斐然照例练过剑灵授予的定风波剑法,纵然只有四式,却也行意无穷,但她仍旧想在操练中将其补全,可惜一直没有思绪。

练过后,她收剑回鞘,又纵身至屋脊吐纳行灵。

“师祖,灵脉的去向你想出了吗?”她在间隙开口问道。

身旁铁契丹书大开,师祖直挺挺躺在尾页,双手抱腹,不愿多动一下,看起来也是十分疲累。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精力,如果当年的弟子有你半分刻苦,道和宫说不准还能再撑几十年。

天生地养的灵脉,无法化归天地,也不可能毁去,要么藏起来,要么……我想了数日,竟然找不到一处万无一失的隐藏地。

我都这么老了,还要如此殚精竭虑,有时想想真不如全死了好。”

林斐然仰头看天:“……师祖,你只是太累了,有些话我就当没听到。”

师祖翻身背对她,看起来十分脆弱。

林斐然想了片刻,还是决定转移话题:“师祖,我一直记着一件事,先前你同说过,要想打开这本铁契丹书,需要三件……”

“等等,你先别记。”师祖忽然坐起,书页中的他只是个墨线勾勒的人物,线条微动,那双眼眸便转来,“我倒是记起一件事,一直未曾问你。先前我偶然看见,你与那只小孔雀,夜间——”

“我们什么都没做过!”林斐然原本抱手于腹,吐纳灵气,闻言忽然一呛,当即弹得站起,“不是,师祖你怎么偷看!”

虽然这几日如霰都睡在她房中,但那是因为他说自己病症疼痛,有人按按才能睡着!

“大惊小怪,都是修道之人,百无禁忌。”师祖见状又倒了回去,“但我并非偷看,而是之前偶然撞见,那时你与他在房中,他并指按着你的灵脉,口中念祷……”

说到此处,师祖一顿,又看了她一眼:“口中念念有词,周围灵光乱飞,像是在给你治病,是在治疗你的灵脉么?”

林斐然一顿,没有否认:“是。”

师祖撑头看她:“你的灵脉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需要这样医治?”

若是旁人问起,林斐然或许还要斟酌一番才回答,但既然是师祖,她便将咒言之事全部告知。

“人皇所下的咒言?”师祖恍然,“如此,难怪他以此法为你医治。”

师祖看起来并不诧异,像他们这样境界的人,想来知道解咒之法也不奇怪。

师祖再度翻身,铁契丹书便翻动合拢,合成一本古朴苍老的石书,这便意味着他又在闭关思考。

林斐然没有打扰,她只是并指抚上这本铁契丹书,心中思索。

秋瞳先前同她说过,她到道和宫,原是听青平王之言,想要寻一本《仙真人经》,可她翻阅数遍,那仍旧只是一本游记,只是载有师祖心得,于修行有益。

如果她猜的没错,应当是青平王及幕后之人预料有误,他们原本要找的东西,应当在这本尘封已久的丹书之中。

若是以前,她或许只是好奇,但并不会过多在意。

但如今已经知晓母亲之死与密教有关,她对这本解开这本丹书的欲|望便更加强烈。

原先师祖说过,要想打开这本书,需要气运磅礴之人的精血、百年难见的石中髓、以及无根之火。

石中髓她已有,当初如霰为她修补断裂的弟子剑时,便是用此弥合。

至于气运磅礴之人的精血,此间除了卫常在气运无匹之外,再没有旁人……

但这无根之火,她之前便查过,它同样是天生地养的灵物,需要极其罕见的机缘才能造就,数百年难出一簇,而且时机十分巧合,转瞬即逝。

即便出现,也未必能碰上,在未得灵力滋养前,一场雨便能将其浇灭。

她如今也只能留意搜罗,或许现世就有人撞上了这样的机缘。

心中默默将近来的事整理排序,又打坐修行一个时辰后,她才翻身而下,一边擦着额角的薄汗,一边走入房中。

这里是她的小破屋。

原本并不算破,但和如霰的住所比起来,真是一无所有。

床上还有一道起伏的身影,瀑杨柳裁出的蝴蝶插在床头,蝶影铺满衾被。

林斐然极轻地换过衣袍,又略作洗漱,这才一边系着腕带,一边走到床畔。

如霰已是半醒,但他并未起身,而是侧目看向她。

此时林斐然面上挂着些许水珠,白里透红,朝气十足,又以一袭玄衣着身,高挑间不乏柔和,一片袍角随意塞在腰后,略有不羁,但系腕带时一手顾不过来,熟练地用牙咬紧——

林斐然被他如此打量,总觉得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人,她讪讪松口,舔了舔唇。

“怎么了?”

如霰目光一转,凉声开口:“在想你怎么每日都精力十足。”

她近几日都在听他说起那十二座仙山,说起他过往的逸事,或许是他加了些以前看过的话本情节,林斐然听得入迷,每每说到半夜才愿意睡去。

只是她有这样的精力晚睡早起,他没有。

“其实最近在你的督促下,我已经睡得很多了。而且我每天都吃早饭,你也该多吃一些,想吃什么?”

林斐然将腕带缠紧后,凑上前去问话,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发上水珠顺势甩下,滴到如霰面上。

他微微闭目,又盯过去,林斐然低呼一声,立即伸手去擦,只是她手上也有水渍,又抹了小片。

“……”

见林斐然举起手,如霰轻笑一声,屈指敲了敲她的头,又道:“不吃什么,你这床可真硬,不管多久都睡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