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第2/4页)
即便在这个时候,林斐然还是抽空解释:“他只是习惯与常人不同,不算多事。”
“……”
谷雨一顿,不知该不该提起过往,如霰当初还在琅嬛门时,的确颇具魅力与威势,引得不少人遐想,但提起他“多事”二字,几乎不会有人否认。
为了好友的颜面,他违心承认:“是我误会他了。”
不得不承认,被这么一顿插科打诨,林斐然心中紧绷的弦也微微松下,她认真道:“误会他的人很多,当初我与他不熟识时,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要是大家都不误会他就好了。”
谷雨:“……”
根本就没有误会!
正事要紧,忍了,他生生把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谷雨被林斐然提着毛领,疾驰在枯败的雪林中,此时有了目的地,她的速度竟比先前还要快上几分,如此由南至北横贯,只花了两刻钟。
越靠近北边,那些原本如拳头大小的火光便越发旺盛,一堆连着一堆,照得亮堂,围坐在火堆旁的人面容清晰可见。
林斐然带着他从上跃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却将足下的堆雪震开大半,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此处。
雪地中堆有几个不算高的草棚,都能大多数人都选择待在火堆旁,他们或灰白或黯然的眼中映着火光,一脸平静看来,对于他们这样突然出现的身影,竟然没有半分惊吓。
过于麻木劳累,便不会再被惊吓。
林斐然扫视过去,在这样一处遍布枯枝的雪林中,他们用来生火的却不是木柴,而是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灵玉。
他们正以灵玉摆阵,以生灵火,这样的火焰几乎不会在寒风中熄灭。
谷雨终于站直身子,裹紧毛裘探头看去,复又揉了揉眼,比他们更先发出惊呼。
“难道真的是我太久没出雨落城,所以不知世事变化吗?如今凡人也能用法阵了?!”
林斐然同样有些怔然,但她很快想到前因后果,大抵是那本《大音希声》广传,已经有了成效,她心中微微落地,时至此时,至少不负先辈遗愿。
《大音希声》广传并非她一人之功,她不敢居功,略去前因后果,简单同谷雨解释此事,随后便向前而去。
这些百姓选择用玉石而非断木,便意味着此处灵玉众多,只有风水宝地才会生出这样的宝物,探出玉石的来源,就能进一步确定秘境所在。
林斐然看了一圈,脚步微顿,聚集在这里的人,不论五官还是四肢,都有近乎发白及化作灰质的部分,但大部分人还是集中在眼部,有的灰了左眼,有的灰了右眼。
这里全都是患了寒症的人,无一例外,而且青年中年居多,反倒不见多少老人,其中夹杂着几个孩童。
他们聚在这里就像是在等死,故而对于林斐然二人的到来毫不芥蒂,在她选中一个地方坐下时,还挪了半个位置,给他们腾出空处。
“请问……”林斐然话还未完,一旁几乎瞎了双目的青年便木然开口。
“这里是瀛州城,我们都是城中百姓,因为患上寒症,所以被驱赶至此,虽然每日都会有人固定送些馒头酥饼来,但也只是吊着一口气罢了,城门不会为我们打开。”
他说得十分流利,就像是先前被问过很多遍一般。
谷雨搓着手烤火,奇怪道:“怎么答这么快?”
另一个女妇同样回得很快:“我们这里以前盛产玉石,时常有修士来此取玉,但几月前寒症爆发,矿脉断裂,玉石减量,这个消息还未传出,仍旧有不少修士来此。
所以,二位如果是为玉石而来,便请回罢。
如今的玉石,像这样烧烧火还行,但要是想支撑你们的那些大法阵,远远不够的。”
言罢,她伸出灰白而僵硬的手,推了推玉石,哪怕是与火相碰,她好似也没感受到被灼伤的疼痛一般,只专心鼓捣法阵。
林斐然抿唇,伸手帮她重新摆阵,随后问道:“这位姐姐,我们并不是为取玉而来,但确实也想知道矿脉在何处,能否告知?”
不止是这个女子,其余人一同看向林斐然,嗤笑一声,谁都没再开口。
林斐然也自知这个说法矛盾,正想着如何解释秘境一事,便听谷雨小声道:“小林姑娘,解释更像掩饰,他们不愿意说,我们便自己找,矿脉还是能算出来的。”
他正打算抽出长签,那个烧火的女妇便忽然抬眸看来,她的双眼倒是完好,也没有将死的颓然,只是以一种探究的眼神打量林斐然,又看向她身后的剑伞。
她扬眉惊讶道:“你、你是林斐然?”
这话一出,原本怔怔坐着的百姓一同看去,甚至有人站起了身,像是要走到此处。
谷雨可没忘记林斐然被到处追捕的事,他头皮一麻,立即起身站在林斐然一旁,率先发难道:“胡说什么,骂谁呢!修士法器诸多,难不成是个背伞的都叫林斐然?”
林斐然无言仰头看他:“……”
一旁目盲的青年开口:“我见过她的通缉画像!”
谷雨转头看他,喉口一噎,倍感荒谬,甚至有些破音:“大哥,看见什么,你都瞎了!”
林斐然也站起了身,目光立即放到周围,注意着每一个有可能放出信号的举动,她不想和他们起冲突,但也不想闹大,正琢磨着打晕他们时,那女妇也跟着起身。
她急切道:“你别误会,我们不是为了抓你,至少这里的人不会!若不是你散出药方与《大音希声》,我们早在数月前就死了,哪会活到今日!”
谷雨更是震撼,转头看向林斐然,破音的声线还未恢复:“那书也和你有关!”
林斐然明白如霰提起他时,为何总忍不住抿唇咋舌,说要多多包容。
得了谷雨的反应,其余人几乎可以笃定林斐然的身份,原本木然的神情终于多了些鲜活,许多人挪动着僵直的身子,颇为艰难地围拢而来。
其中还有一个孩童,她顶着一头灰白的碎发,哆嗦着钻入人群,小心而好奇地打量着她,感慨道:“姐姐,你好高啊!”
众人脸上的欣喜并非作伪,对于他们而言,林斐然就像一个流传甚广,但从未有人见过真容的大人物,她做的事在大家口中流传,但关于她这个人,却众说纷纭,并不具体。
有人说林斐然是一个冷酷、张扬、不羁的大修士,有人说她是个不世出的高人,也有人说她是两边倒的奸诈之辈。
但从没想到,林斐然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安静而年轻的少年人。
他们曾设设想过许多模样,但在见到她的这一刻,便有种醍醐灌顶般的赞同,这就是“林斐然”会有的神情与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