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4/5页)
有人把姑娘家藏在深闺,十分宠溺娇惯,姑娘去了人家家里,又不好管了。他则不同,既要培养女儿坚强些,将来女儿嫁人,有困难自己肯定也帮。
说起来这次来金陵,他在船上还有了灵感,只恨不得立时就回去奋笔疾书。
妙真了解她爹,虽然也惦记,但更多的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来,不过到了第三天,仍旧还是在这个院子里不好出去。
小喜倒是打听到:“方才我去厨房那里,见她们在做月饼,估摸着是为了中秋节备下的。”
“唉,今年中秋又不能在家里过了。”妙真托腮。
小桃连忙伸出胳膊:“小姐,你替我看看病,就不无聊了。”
“傻话,没病的人看什么病。”妙真也知道她们是逗着自己高兴呢,所以拿出丝线来,和她们一起劈线做些针线。
她是约束自己的下人,除了跟着顾去提饭,不许随意闲逛,否则惹了什么麻烦就不好了。
三人说笑一番,倒是有趣,却不想下午时,顾妈妈急匆匆引了一位丫头来,银条纱衫外面罩着桃红比甲,她正道:“我们姐儿刚从她外家回来就高热起来,不仅如此,还腹泻了,你们快派些人过去吧?”
妙真正到门口问道:“请问这位姐姐,您说的姑娘有多大?”
那丫头道:“五岁。”
妙真指了指西边:“西边住的李大姐儿擅长儿科,你往她那里去。”
当即丫头去了李瑶娥那里,李瑶娥带着医箱急匆匆的过去,儿科和别的科不同,大人能够吃的药小孩子未必能吃。
显然李瑶娥的差事办的很好,她又十分殷勤小心,亲自看护了一晚上,等次日虽然面色疲惫,但整个人神态似踩在云朵上似的,妙真不嫉妒,反而为她开心。
小喜却道:“姑娘,您也真谦逊,白白让人家出头。”
在现代大家爱说躺平,但在一个集体中,如果一直躺平,就是无事可干,这可不是好事。妙真心里清楚下人的着急,安慰她们道:“你觉得人家花钱请咱们来,就这么白白放着么?我原本也不擅长儿科,何必事事出头,且等着吧,这次之后,知道咱们得多了,我的活儿也就多了。”
二人听了也觉得合理。
李瑶娥去看病的那个小姑娘是带她们到南京的程家三爷程君宪的女儿,名叫玉姐,和她哥哥璧哥儿两个是龙凤胎,这位三爷之妻也是嫡母阮氏娘家内侄女,如今管着整个程家。
“现如今大奶奶纪氏随夫在京,二奶奶是西府的当家奶奶,管不着东府的事情,可不就轮到三奶奶了。三爷管着外面的生意往来,三奶奶就管着家里的内务,两口子里应外合搭配的好。”顾妈妈熟悉了也和她们磨牙,说说这府里的事情。
妙真问她道:“我还想问你老人家呢,怎么突然请了咱们几位女大夫过来?”
顾妈妈道:“徐姑娘,你嘴紧,我说了你可别说给别人听。”
一般说这种话的,可能所有人都知晓了,只听顾妈妈道:“咱们南京总兵官的女儿,因为隔帘诊断,辨证不清,贸然在肚子上开了刀,肚子里满腹脓水六七年,就在今年年初去世了。也因为如此,老太太就说找几位女大夫来,如此不会误诊。”
“原来是这般,其实我当初学医也是为了这个,就是我娘当年生我弟弟,也是因为男女大防,不好诊治,差点延误病情。”妙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段故事。
顾妈妈常常守夜,身上酸痛难耐,妙真帮她艾灸一番,时常对她也颇为礼遇,顾妈妈不由提点她:“徐姑娘,你心地如此好,上回三奶奶派人来时,你还推举那李大姐儿。下回可不能让了,如今三奶奶生了家里的长孙,又管着家,她那里是热灶。”
妙真笑着记下了。
但她也没有乱投门路,病急不可乱投医。
李瑶娥连着好几日都往小玉姐那里去,直到那孩子完全好了,她才回来,也不居功,只十分辛劳的样子。妙真则让人送了两丸安息香过去,其余时候不是在搓艾,就是在做女红看医书,并不怎么出去。
八月十五时,李瑶娥就收到三奶奶小阮氏送的月饼、瓜果来,她亲自分了些给妙真和虞昼锦,妙真得了只有欢喜的,还道:“多亏姐姐想着我。”
虞昼锦却推了推:“你拢共才那么些,自己吃吧,况且这是你的赏赐,我就不用了,老太太之前赏我了的。”
她是纯粹觉得李瑶娥显摆,李瑶娥咬咬唇,回房了。
妙真这里则用刀把小饼切了,让两个丫头甜甜口,还道:“等过些日子,没准你们也能吃到我的谢礼。”
见贤思齐焉,人家李瑶娥勤谨,值得自己学习。
中秋就这么囫囵过去了,很快妙真听见有人夜里过来请大夫,说是大太太泄泻,服了几丸成药都没效果,想起她们了。
李瑶娥是那种自己吃肉,也会给点肉汤给人喝的,况且上回也是妙真举荐的她,她也投桃报李。
当然,即便没有她,妙真自己也是当仁不让了。
大太太曾氏是大老爷的继室,并未跟随丈夫去山东,据顾妈妈小道消息说她娘家显赫,但为人处世不如二太太多矣,和朱姨娘势同水火,又斗不赢朱姨娘,就是在婆婆那里也不讨好。
“小喜,你今儿出去提了几次饭,就在这儿歇息,小桃跟我去吧。”妙真道。
孰料小喜道:“小姐,小桃是个老实头,她人又怯懦,还是我去吧,让她在家里看着,下次她再去。”
妙真看向小桃:“你看呢?”
小桃连忙点头。
她主仆二人跟着一个提着灯笼的妈妈和两个丫头一道走过去,那妈妈姓赵,正问妙真:“姑娘学医多久了?”
“快六年了,识字时就把《灵枢》《难经》《脉诀》熟读快背下来了。”妙真道。
赵妈妈见她这么年轻,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但知晓她是谈允贤的弟子后,又些微放心了。大房在三进内院,大夫人便是在正院居住,妙真进来时,见大房的丫头正抬着恭桶出去,她目不斜视的进去了。
都是女子,自然就不必隔着帘子了,这位大太太年约三十多岁,竟然生的还挺漂亮的,只眉心有一个坑,常年皱眉皱出来的。
“大太太,您先把手伸出来,我号脉。”妙真道。
曾氏见妙真神态举止稳重,虽然嫌她太年轻,但总是死马当活马医,自从中秋后,她这泄泻吃了好些药都止不住,偏她极其爱重脸面,人前还隐忍不发,不肯称病。
“右关脉沉细,脾有些虚。您伸出舌头我看看?”妙真道。
曾氏伸出舌头来,妙真见她舌淡舌苔白滑,又道:“您这样泄泻有多久了?何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