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簪子。(第2/3页)

那次差点被州学清退后,何宗远始终郁闷,这日禁不住发泄,却叫陆挚撞上。

他愈发后悔,只想:怎么别人叫他出来喝酒,他就出来了?从前他最看不起何善宝贪杯的。

他打了个激灵,赶紧往州学跑去,却这时,和他吃酒的几个同窗从巷子出来,好奇:“你叫他陆挚,你们认识?”

“那个赢了王学究的陆挚啊?”

何宗远一愣:“不。”

几人:“不是他吗?”

何宗远道:“……不是那个陆挚,只是同名,你们弄错了。”

“……”

对何宗远的行为,陆挚不做评价,都是成年人,自己心里有一杆秤。他更不可能去何老太那嚼舌根,让她对最得意的孙子失望。

他进了珍宝铺,伙计迎上来,笑说:“陆老爷又来了!”

陆挚:“劳烦。”

伙计取出一个长条的红漆锦盒,说:“还有四两银子的款项。”

陆挚打开锦盒,检查簪子,确认无误。

他取出银子付了,伙计用戥子称,又是笑:“老爷好走,下次再来!”

出了珍宝铺,陆挚又去酒楼。

另一边,云芹早早起来,也是和李茹惠约好,一道去县里卖香囊。

李茹惠的针线,再不敢卖秦家刘家,怕又被拿去伪证一些事,也怕报应到小灵身上。

她采取前一种办法,把绣样缝到香囊上,本是要丈夫去卖,想来那是个粗手粗脚的,不如自己来。

这日,她背着一篓香囊,云芹提着两条凳子,两人先找到刘婶婶的烤饼摊那,询问如何能卖得更好。

刘婶婶叫二丫盯着摊子,带她们来到胭脂水粉铺子附近路上。

她和周围两个摊主招呼,又问了好,摊主卖的簪钗,和香囊无关,便不排斥,她二人就在此地卖香囊。

李茹惠拿个香囊送刘婶婶:“多谢刘阿婶。”

安顿好李茹惠,云芹又问刘婶婶书肆。

刘婶婶还算熟悉,就带云芹穿街走巷,找到书肆。

云芹:“路我已经记住了,婶婶快回去吧,二丫等着呢。”

刘婶婶:“诶好。”

书肆里头人不多,店家在柜台处打盹,门口供着几本书,云芹认出是四书五经,往后才是一些杂书。

接着,就是纸、砚台。

偶尔有几个书生挑纸,见到云芹,纷纷一惊,又低下头,窃窃私语。

云芹面色淡定,盯着标注的“二两银子”,心里只想,买不起,下一个,买不起,下一个……

她想,钱带少了。

终于,书肆深处摆着一些笔,好一些是一两银子的,她能买得起了。这些在书肆里虽然最便宜,但其实也比云芹房里的好。

她拿起两支笔,摩挲着,对比片刻。

除了笔杆的木头不一样,看不太出差别。

云芹有些犹豫,身旁,一个女子道:“左边那支笔,是鹿毛笔,右边是狼毫笔。”

她抬头,便看那女子梳着繁复的惊鹄髻,戴鱼戏珠金簪,着一身蜜合色莲花纹杭绸对襟,并一条杨红百迭裙,就是形容清瘦。

这穿着,官家娘子似的,华丽得云芹怔了怔。

汪净荷看清云芹面容,也愣住。

云芹一身青色麻布衣裙,腰间系着素白丝绦,穿着简单,可眉眼如画,五官精致,肌肤像是一块温润的玉,浸透了雪水,清丽非常。

真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

不过,从衣着看,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人,若不是汪净荷搭话,两人约摸一辈子不会有交集。

汪净荷也不知自己为何搭话,或许是书局里,女子不太常见。

云芹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笑笑,问:“我想问问,鹿毛笔和狼毫笔,区别是什么?”

汪净荷:“都是硬豪。前者尖、齐、圆、健,落笔刚健;后者更柔韧,转笔舒畅。”

云芹想,陆挚笔锋很漂亮,适合第二种。

她又朝汪净荷笑:“谢谢娘子。”

不知为何,她笑,汪净荷也便笑了,回道:“不必。”

笔是一两银子,买了个小盒子装它,就又花了十个铜板。

云芹出书肆时候,小心地捧着。

她回到摊位,还没坐下,李茹惠欲言又止:“弟妹,我方才去酒楼……”

李茹惠心知,刘婶婶是看在云芹面上帮忙,便去酒楼买了一份绿豆饼,和云芹一道吃。

云芹疑惑地看她,李茹惠这才继续说:“我在酒楼看到陆表弟了,今日私塾,好像不休假?”

听罢,云芹瞅向远处的酒楼,没看到任何像陆挚的人。

她轻拍心口:“还好还好,我瞒着他来的呢。”

李茹惠:“他也是瞒着你的。”

云芹悟了:“那我们扯平了。”

李茹惠:“……”

她笑自己大惊小怪,云芹心宽,她替人家胡思乱想了,道:“也是,也没什么的。”

刘婶婶替她们挑的地段很好,下午不到申时,几十个香囊售罄,云芹和李茹惠便收拾篮子凳子,走回村里。

一路上,云芹便猜,今晚还能有绿豆饼。

果然,晚些时候,陆挚回来后,手上提着绿豆饼。

云芹装作今天没吃过绿豆饼,捧场地“哇”了一声。

陆挚好笑,问:“你不好奇哪来的绿豆饼么?”

云芹虽早就知道,还是问:“哪来的?”

陆挚:“买的。”

谁不知道是买的,云芹见他要逗自己,轻轻哼了一声。

饭后,她摆出绿豆饼,留了四块自己吃,送了四块去老太太屋里,桂娥也爱吃。

陆挚倒了两杯茶,云芹品茶,舒服地眯起眼儿,忽的,她手边多出一个锦盒,是陆挚放的。

她看看锦盒,又看看陆挚,他目光轻柔:“这是你的。”

云芹疑惑一瞬,便也明白,这才是他去县城的目的。

她把一个绿豆饼塞到嘴里,脸颊鼓起一块,一边嚼,一边打开锦盒,只觉眼前焕然一亮——

里面躺着一根纯银打的簪子,一只鸟衔一颗圆润的红宝珠,鸟羽上,贴着金丝羽毛,栩栩如生,熠熠生辉。

“咕咚”一下,她吞下半个绿豆饼,脸色一白。

陆挚一惊,忙递茶给她,又拍拍她后背心:“吞下去没?”

连灌两杯茶水,云芹喘过气,她抬头看陆挚,指着羽毛那,眼神亮晶晶:“陆挚,这是金子吗?”

陆挚:“对。”

云芹:“哇。”这一声,倒是真情实感了,她满眼观察,小心翼翼地摸摸金子,冰冰凉凉的。

那清澈的眼底,流动着对簪子的喜欢。

陆挚看着她,不由眉宇舒展,说:“以后会有纯金的簪子。”

云芹摸着簪子,眼儿一弯:“我也有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