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说亲。(第2/3页)
再说何月娥,当初云芹带一群小孩去山上,她也 在,文木花觉得她很好,自然不是不满意。
其余都不是问题,问题就出在如何起头——要不要替云谷去说亲。
何家可是长林村大户,就算阳溪村的大户,也不太能比得,如果要提亲,不怕成,就怕不成,让住在何家的云芹尴尬。
而且,文木花托人打听一番,更加心乱如麻,那就是何月娥父母,早就相中一户人家,就是县城的林家。
林家比云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家父母不爱惜女儿,奔着彩礼要高嫁,文木花哪里敢再去说亲?
可每次她想和云谷讲讲,一看云谷那思春的死出样,她都想把人打一顿。
也不知道月娥怎么看上他的。
无奈,文木花只好带上一张鞣制好的狼皮,先去找云芹。
年节前,母亲突然来访,云芹把晾衣绳上的手帕收起来,这才去见文木花,再把人带到院子里。
文木花双手握着一个热芋头暖手,说了云谷和何月娥的事。
云芹呆住,倒是想起年中有一回,何月娥送了块糖糕给云谷。
原来是那时候就开始了。
文木花叹口气,唇边一片白雾,说:“家里再如何,只能掏出二十两彩礼,如何比得林伍。”
“何家大房一家是那样的,唉,我愁啊,你说这小子,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云芹吹吹冒热气的芋头,剥开黑棕色的皮,露出紫白粉糯的肉。
她吃了几口,一边思索,一边说:“娘,你别急,我先问问月娥。”
文木花唠叨过后,心里舒服很多,看女儿吃蒸芋头,便也食欲大动,暂时抛却这烦恼。
没多久,送走文木花后,云芹紧了紧衣裳,踩着地上薄薄的雪,走回东北院。
何月娥等在东北院门口。
大姑娘穿着一身灰色旧袄裙,不算合身,她唇色苍白,浑身的颜色,除了一对黑眼睛,就是冻得通红的双颊。
云芹推开门,说:“进来吧,别在外头冻着。”
何月娥低头,小声说了声谢谢,进了屋子,倒也不敢坐,有些拘谨,说:“陆嫂子,我站着就好。”
云芹便也站在门口,笑问:“你找我,是为云谷吧。”
何月娥的脸全红了,她沉默着,点了下脑袋。
何家的女孩,有像何小灵贪玩活泼的,也有像何桂娥胆小的,却更多像何月娥。
因为,说的话不会得到回应,渐渐的,她们站在暗处,习惯了沉默。
云芹笑了笑,声音轻柔几分,说:“你不想嫁给林伍。”
何月娥更用力点头。
她想到什么,终于挤出一句话:“嫂子,我不是为了不嫁给……那个人,才对阿谷……那个的。”
天知道,在桂娥跟自己通风报信时,她有多崩溃。
在那之前,她就属意云谷。他吃雨水的样子,很可爱,这是她第一次尝试选择,却是个无望的选择。
可她也不是想借云家,来撇去身上不合适的亲事。
所以,这一句话用光了她所有勇气,她羞愧地缩着脖子,几乎想钻进地缝。
云芹知道,何大舅妈替她说亲,是等到冬天,而何月娥第一次见云谷,是夏天。
每个人喜恶,本就不一样,有人欣赏云谷,也挺好的。
当然,不可否认,这两件事撞上了。
云芹思索片刻,只说:“还记得春天上山么,很累,对不对?”
何月娥又点头,清理杂草,翻土地,确实很累,忙完她手脚酸了好几日。
云芹说:“嫁进云家,靠山吃饭,每天都会这么累。”
何月娥:“我知道。”
她捏捏自己衣角,这是她远嫁的亲姐姐的旧衣裳,自从姐姐嫁出去,就杳无音讯。
这件衣服,她穿了三年了,也三年没怎么长过个子。
她又说:“都累。”
没有不累的,在何家累,在林家也累,只是,没人听到她们的声音。
光看何宗远何善宝,谁能想到她们日子如何呢。
云芹眉头轻抬,说:“所以,云家‘救’不了你,而是新的起点,如果你能接受……”
何月娥抬起头,那对黑色眼睛里,迸发一阵亮光:“我可以。”
云芹笑了。
不需要更多言语,她只说:“并不一定能成,我们试试。”
光“试试”两个字,就是何月娥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何月娥骤地眼眶一热,她小心翼翼问:“我、我能抱一下你吗?”
……
屋外,陆挚提着食盒,和何玉娘站在檐下,窗户里,何月娥嚎啕大哭,云芹轻轻摸何月娥后脑勺。
好一会儿,何月娥渐渐收起哭声,情绪稳定。
何玉娘团着雪玩,陆挚小声叫她:“母亲,现在可以进去了。”
一刻钟前,何月娥还和云芹说话呢,何玉娘想进去,叫陆挚拉住了,要等屋内两人讲完再说。
不过一会儿,她想走了,去何老太那吃饭,陆挚又让她再等等。
此时,陆挚叫自己进去,何玉娘琢磨了会儿,隐约感觉到儿子的“险恶心思”。
她拒绝了:“不去。”
陆挚:“去吧。”偏他不适合打搅,若何玉娘不去,何月娥要抱云芹到什么时候?
倒没料到,何玉娘又说:“我不去,你去!”
陆挚:“……”
因何玉娘声音越来越大,云芹和何月娥出来了,何月娥十分拘束,又觉羞涩,便匆匆唤过两位长辈。
何玉娘也等得不耐烦了,和何月娥一道跑了。
陆挚耳尖微红,对云芹笑了下,说:“来吃饭吧。”
饭中,云芹也就把家里提亲的难处,都和陆挚说清楚了。
陆挚笑着摇头,说:“月娥目光倒是不错。”
云芹捧着碗,呆住:“……哪里不错了。”
何月娥能相中云谷,家里真该烧高香。
陆挚又笑说:“当然,术业有专攻,有些事,就该交给懂行的人做。”
云芹:“没错,得找个媒婆。”
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媒婆,就是王婆。
云芹想起当初王婆来家里说媒的场景,还是很钦佩。
她说:“当初,我娘顾虑颇多,是王婆说服了她。”
陆挚:“……”此乃贵人。
可是,王家自从王七去世后,王婆已经歇了一年多,县里有人重金请她出马,她也不应。
本来她说媒也不为钱,或许对善恶有报之论灰心了,如今没了动力,自不肯再出动。
思及此,云芹和陆挚浅叹。
陆挚道:“兴许,外祖母认识一些媒人。”
云芹眼前一亮,有了主意:“是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