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距离。(第2/4页)
陆蔗忍了忍,靠在云芹肩上,默默落泪。
两人沉默,忽的,脚边五妹在轻拱。
只看它嘴里含着一颗软球,那是陆蔗在建州给它买的球,它呜呜示意,叫陆蔗和它玩。
它从前不轻易和陆蔗玩,此时,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盯着她。
小狗知道主人在伤心。
陆蔗怔了一会儿,她看看云芹,又看看五妹。
云芹温声说:“和它玩吧。”
陆蔗从它口中接过那颗球,没有扔,小心地从地上滚过去。
五妹哒哒跑到球边,咬着它跑回来。
它累得小喘,可见陆蔗停了哭,它尾巴也竖了起来。
云芹用手帕替陆蔗擦泪,陆蔗破涕为笑,说:“它倒是担心起我了。”
五妹:“汪!”
这一日便这般似平常,又不平常地到了夜里。
陆挚回来时,孙伯已经给他递了消息。
他问过五妹情况,搂着云芹,许久没有说话。
他是很忙,但也习惯了家中的小狗,说它要离开,叫人难免恍惚。
须臾,云芹低声说:“虽然是早知道的。”
早知道五妹年纪很大,早知道人的年岁,比狗要长,但送别便难免难过。
云芹:“我想起老太太了。”
陆挚:“我也是。”
……
这个冬天,五妹睡很多。
陆蔗每日出门学修画前,都会摸摸它,看它躲着自己,贱兮兮不叫摸,便笑了。
冬去春来,辞旧迎新,五妹挨过了冬天,日子一日日到了春花烂漫的时候。
没有什么预兆,也没有什么意外。
这一日,阳光晴好,五妹睡在竹篮子里,进气长出气短。
云芹和陆蔗摘了好些花,堆在它身上。
五妹“呜”了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它到了一个梦里,梦里它还是那只威震四方的狗王。
它追着一只蝴蝶,看到眼前的女人,那是它的大主人云芹,她在和自己招手。
身后,是小主人阿蔗。
它不明白,为什么小主人一开始矮矮的,好调皮,老是用草根戳它鼻孔,现在这么高了,变得比它还乖嘞。
不过,小主人长大了,那它就安心了。
它身体变得很轻,跑起来,像一片羽毛,掠过大主人、小主人身边。
越跑越远。
一阵风吹过,云芹背着沉睡的小狗,再一次踏上秋阳山庄。
陆挚、陆蔗和卫徽跟在后面。
他们找了一处宝地,陆挚看过风水,向阳,花草繁茂,一眼也能望到盛京内。
卫徽扛了两把铁锹,云芹和陆挚一人铲一块土,挖了个大深坑。
小狗和鲜花被放坑里,又一点点土埋了回去。
卫徽用袖子擦泪。
陆蔗抿着唇,眼看云芹填平了土,她给小土包上插。了一朵花。
陆挚摸摸她后脑袋。
忽的,陆蔗小声说:“以后再也不养了。”
云芹杵着铁锹,盯着小土包上摇摇欲坠的花。
若一条小狗注定只能活十几年,人却注定要割舍,送它离开……
无怪陆蔗会这般想。
她轻叹一声,陆蔗连忙站起来,说:“爹爹,娘亲,我下山走走。”
几乎话音未落,她跑走了。
不待云芹和陆挚示意,卫徽赶紧远远跟上,以防万一。
而云芹看了眼土包上那朵花,谨慎地用小尾指,把它扶正了。
……
陆蔗独自一人走在山间小路。
春日,风渐渐温暖,夹杂草木花卉香,去年家人来庄子里避暑,五妹就很喜欢。
可那时它已经没多少体力上山了。
这段时间原来这么长。
陆蔗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踢石子。
小石头跌到了山下,打到一个男人的布鞋。
陆蔗一愣,抬眼一看,却是个面生,却又有些眼熟的男人。
男人倒是记得她,朝她拱了拱手。
陆蔗:“你是……”
秦琳道:“去年姑娘捡到那个香囊,十分感谢。”
原来是他,陆蔗说:“无妨。”
于她而言,举手之劳。
秦琳此时是庄子里的帮工,管事当初招他,是因为便宜,他正好能把省下的工钱中饱私囊,也就没禀报云芹。
听说云芹突然来了,管事便叫他躲在此处。
见到陆蔗,那管事赶忙跑来,对陆蔗揖了又揖,说:“叨扰小姐,我们这就走。”
管事拉着秦琳,躲到一屋舍里。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两银子,说:“不是我非要你躲躲藏藏,实在你在这儿做帮工,本来违反山庄规矩的。”
秦琳收了钱,道:“伯伯能收容我,给我一份活计做,我已十分感谢。”
管事语重心长,说:“我观你小子才学不浅,为何要来山庄做这些脏活累活,何不试试科举?就是考个秀才,日子也比现在强。”
秦琳低声:“再说吧。”
当初,霍征送汪净荷和他出京,为避免昌王势力追杀,销了他们身份,重新给他们伪造身份。
新帝登基,光初元年大赦天下,户部各司重新排查户口。
汪净荷和秦琳按新身份继续生活。
可若要科举,这身份经不得细查,真查出来,他父亲是死刑犯的事传出去,反倒蒙羞。
因此,他到处做帮工,却从未想过参加科举。
他回到租赁的小屋,汪净荷已收拾好行囊,也就两个布包。
他们来时简单,走时亦然。
见儿子神情些微沮丧,汪净荷问:“怎么了?莫不是管事不给你结账?”
秦琳笑道:“不是,钱拿到了。”
至于在山庄遇到了的事,他不好和母亲说。
去年,他们攒够盘缠,去西北给汪县令迁坟,打算送他尸骨还乡,再安住那处。
汪净荷也想寻找故友。
可惜,这一停歇,就是半年,不仅没探听到消息,也用完盘缠,总算又攒了些,今日便要离开盛京。
知母亲怅惘的心结,秦琳问:“母亲,再去梨树巷看看?”
汪净荷:“好。”
…
秋阳山庄内。
日光暖融融的,好一会儿,云芹和陆挚收拾好情绪,自去找陆蔗。
他们下山时,陆蔗和卫徽一前一后踱步上山。
卫徽问:“小姐,方才那人是?”
陆蔗:“许是庄子内帮工。”
“……”
迎面是云芹和陆挚,陆蔗不想叫他们担心,展颜一笑,说:“娘亲,爹爹,我想起一件奇怪的事。”
陆挚:“什么事?”
陆蔗到云芹身边,挽着她胳膊,说:“之前,我在路上捡到一个香囊,是一个男人的母亲掉的。”
陆挚抬眉:“还给人家了?”
陆蔗:“当然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