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绝不轻易饶恕。(第2/4页)

因这一桩好消息,国公爷心情实在大好,虽没再说什么,却高兴得连喝了好几杯酒。

女眷们听到这个好消息,几道惊喜的视线便都向姜忆安投了过去。

崔氏还没开口,眼圈却先红了,道:“说句实话,我都没想到大侄的眼睛还有能看见的一天,这可真是善有善报,老天保佑。”

二太太秦氏笑道:“是啊,这真是意外之喜。”

说着,转头看向江夫人,道:“大嫂,这下你可不用再天天忧心了。”

江夫人眉眼含笑,慈爱地看着自己的长媳,道:“这还是多亏了忆安,要是没有她,晋远现在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听妯娌们你一句我一句高兴地说着话,谢氏面无表情地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斜看了一眼外面暗沉的天色,唇角勾起一抹讽意。

宴席进行到一半,谢氏用完饭,示意丫鬟不必再布菜了,对老太太道:“娘,今儿天冷,又是三十,让那些守夜的也都吃些热酒暖暖身子,别冻坏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道:“你考虑得很是,连我都没想到这一点,打发人去说一声吧。”

话音方落,突见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冒冒失失闯了进来。

她跨过门槛刹住了脚,扯着嗓子喊道:“三太太,不好了,张婆子要上吊!”

这一声尖细刺耳,席间顿时静了下来,众人都诧异地向她看去。

琉璃站在谢氏旁边伺候,此时也看着她,清清嗓子斥责道:“胡乱嚷嚷什么?没看到太太奶奶们在用饭吗?有什么事过后再来回禀吧。”

小丫鬟唬了一跳,这才注意到满屋子的人都看着她,顿时吓得缩了缩身子。

谢氏见状,却温和得对她招了招手:“你别怕,过来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壮着胆子走近了,福身行了个礼,道:“倒夜香的张婆子哭着喊着要上吊,我们都拦不住,还请太太打发人过去看看吧。”

这大年下的,竟有老奴要上吊,老太太一听脸色便沉了下来,问:“她是因何事要上吊?”

丫鬟道:“奴婢听说是因为张婆子没有收到炭火,月例还少了,日子熬不下去了,便生出了上吊的念头。”

闻言,崔氏蓦然一愣,下意识看了眼姜忆安。

自开始用宴时,姜忆安的视线便时不时落在谢氏身上,现在见她一反常态地亲近和蔼,还主动过问这件事,便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静静地旁观。

听到小丫鬟说出这番让人意外的话来,她眉头微微一抬,也看了眼崔氏。

两人对视一眼,崔氏抿了抿唇,用无声的口型提醒道:“大侄媳妇,你当心些。”

姜忆安淡定地点了点头。

听清丫鬟的话,国公爷沉声吩咐道:“让张婆子过来,说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张婆子便走了进来。

她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个头,喊道:“老奴冤屈啊,请国公爷、老太太为老奴做主!”

国公爷垂眸看她一眼。

她蓬头垢面,身上穿着单薄的破夹袄,一双手生满了冻疮,脚上的棉鞋还破了几个洞,脚趾头都快露了出来。

国公爷眸底闪过一丝震怒,道:“你觉得哪里冤屈,如实说出来。”

张婆子放声哭了两声,挤出几滴泪来,哭哭啼啼地道:“我在国公府做了二十多年的老奴,每天按时按点倒夜香刷恭桶,从来没有偷懒耍滑过!可临到年底了,别人都发了月银和赏例,只有老奴的月例少了一半,炭火更是没发一点!要是老奴的活没干好,扣了月钱老奴也心服口服,可为什么府里什么原因都没说,就无缘无故就扣了我一半月银?我害怕过冬,一过冬就腰疼腿疼,这一身的老毛病,就指望着每月发的月银抓药治病呢!现在身上的病痛治不了,日子也没法过,老奴不是不想活着,是快要活不下去了!”

说到最后,张婆子用红肿生冻疮的双手捂住了脸,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得凄惨,国公爷不由微微动容,粗浓的剑眉也紧拧成一团。

威冷的眼神扫过席间几个儿媳,沉声问道:“年底的月银与赏例,是谁负责发放的?”

早在张婆子哭诉的时候,江夫人已开始隐隐不安,听到公爹这样责问,她便急忙起身,恭敬地道:“父亲,是儿媳管着府里这一项,年底发到下人手里的月银与赏例,都是儿媳经办的。”

国公爷眸色冷了几分。

他素来不喜府中主子苛待下人,这年节之时,国公府阖府的主子们坐在温暖如春的大堂中,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而在府中做着最腌臜活计的勤恳老奴,却连看病抓药的月钱都被扣了一半,这由不得他不生怒。

不过,饶是心底已有怒火,转眸看向长媳时,为免冤枉了她,他的神色依然沉着,声音也如平常沉稳冷肃。

“既然是你经手的这项事,那张婆子所言,是否句句为真?”

江夫人心底蓦然一慌,不是因为没有做好分内的事而心虚,而是公爹气势威严,听到他的问话,便无端有些紧张。

国公府下人内院外院加在一起,统共也有三四百人,每一处地方的月银发过之后,下人都会按手印,之后统计好的账册再交到锦绣院去。

不过,交去之前,那些账目她都细细看过,也都记在心上。

张婆子的月例和炭火,因发放之前,弟媳崔氏特意提醒过她一回,她看得格外仔细,也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的月例和炭火都是按额足量发放的。

想到这里,江夫人定了定神,道:“回父亲的话,她的月钱没有扣,炭火也发放了。”

听到这话,张婆子忽然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大太太,你怎么能在国公爷面前睁眼说瞎话?你明明没给我发,为何偏说发了?难道老奴拿到手多少银子自己不知道,还空口白牙污蔑你不成?要是银子我都得了,还何苦去上吊呢?”

她说得信誓旦旦,江夫人错愕地怔了片刻,差点怀疑自己记错了。

“我明明记得已经发过了,既然你坚持说没有收到银子,只怕是其中有什么误会,等会儿我派人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她这样说,张婆子突然膝行往前爬了几步,趴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国公爷,这月银是大太太管的,大太太当然说发过了!老奴可没说瞎话,现在老奴只想要回自己该得的东西,还请国公爷做主,给老奴一个公道吧!”

国公爷敛眸看了一眼张婆子,浓眉蓦然拧紧了几分,冷肃的眸底也浮现出犀利的审视之色。

他沉吟未言,老太太此时却忽然开了口,道:“公爷,老大家的管着三四百人的月例,一时记不准也是可能的,也不过是少发了月银和炭火,不是多大的事,让老大家的把那一半补上就是了。毕竟是大年下阖府团聚的时候,别因为这些事闹得不愉快,早早把银子发给张婆子,也让她抓药看病,回去过个好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