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绝不轻易饶恕。(第3/4页)

闻言,姜忆安倏地转眸看向老太太,贺晋远也微微偏首,长指不自觉轻握了一下手中酒盏。

姜忆安不由无声冷笑。

老太太这话明着是为张婆子着想,其实就是认定婆母克扣了她的银钱炭火,却又没把话说死,还打了过年的旗号,这样含糊过去,婆母想要自辩都显得不识大体了!

她不慌不忙地看了一眼张婆子,正要开口说话,崔氏却先她一步站了起来。

“母亲,慢着,我想应该不是大嫂没记准,而是这其中应该有误会吧,”她拧眉打量了一眼张婆子,视线在她红肿的双手上停了几瞬,“本来这年节时候没有炭火的赏例的,因今年天冷,我看到张婆手上生了冻疮,想着底下的人当差都是尽心尽责的,也该多体谅她们的不易,去大嫂院里说话的时候,我便特意提醒了她这回事。大嫂当着我的面打发人去置了炭火的赏例,这是一点儿不错的,怎么别人都有,偏偏就张婆子没有?”

听崔氏说完这些话,四爷贺知舟转眸看向她,眼中暗含惊诧,似是意外她没有偏向谢氏,而是为大嫂仗义执言。

有崔氏做证,江夫人松了口气,点头道:“是,四弟妹当时在我那里,发东西的事,我也吩咐了我的丫鬟去做,丫鬟一向细心,不会出错的。”

张婆子嚎啕一声,“四太太和大太太这样说,难道是在怀疑老奴说瞎话?老奴怎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莫不是先前老奴不小心冲撞了大太太,大太太记在心里,故意借此惩罚老奴的吧?”

江夫人蓦然愣住,“冲撞?你何时冲撞了我,哪里有的事?”

张婆子高声道:“太太忘了吗?我一个刷恭桶的,身上有味,平时不敢在内院随意行走,那天不小心在太太院外坐了一会儿,便被太太的丫鬟骂了,这还不是冲撞吗?”

江夫人不由拧紧了眉头。

这分明是无稽之谈,这点小事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怎会可能借此惩罚她?

然而听张婆子这样说,饶是国公爷神色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府中小辈们的脸色,却都已经微微变了。

贺晋承重声哼道:“大伯母,原来你是这样一个心胸狭窄,斤斤计较,还苛待下人的人!”

被这话一刺,江夫人脸色有些发白。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几句,谢氏却忽地站了起来,对国公爷道:“父亲,既然张婆和大嫂各执一词,我忽然想起来了,这账目都在账房那边收着,只要拿过来看一看,就知道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了。”

国公爷沉沉看了她一眼,道:“去拿来吧。”

谢氏神色一喜,抬了抬下巴,示意琉璃去账房取账本。

瞥见她暗藏得意的神色,姜忆安也对香草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她几句话。

年节家宴中突然出现这样一件事,等待账本到来之前,国公爷没再开口,其余人等也都默不作声,只是瞪眼看着这一切,神情各异、

不一会儿,吕账房捧着账本匆匆前来,将账本呈上,请国公爷过目。

账本后附着下人们领完月银赏例后按下手印的凭证。

国公爷敛眸扫了一眼,见张婆子的月银数额为一两,赏例之中没有炭火,凭证上清晰地按着她的指印。

这账目上记录的,确实如她所说,月银只发了一半,也没有发给她炭火。

国公爷将账本放下,老太太忙拿过来看了一眼,之后又递给谢氏,再之后又放到了江夫人面前,让她也看清楚了。

老太太冷声道:“张婆没有说谎,你确实克扣了她的东西,现在证据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江夫人将那笔记录反复看了好几次,眼中尽是惊愕。

这账本虽还是原来那个账本,可记录却与她先时看得不一样了。

她一时有些慌乱,道:“母亲,这其中一定有出错的地方,请容儿媳再去查一查......”

话未说完,谢氏便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大嫂,就算不是你出了错,也是你手底下办事的人不力,不管怎么样,大嫂都脱不开干系!这大过年的,张婆真是可怜,平白无故被克扣了银钱,为了求一个公道,都在地上跪了大半天了。事到如今,大嫂你就看在张婆可怜的份上,补上她的银子炭火吧。”

贺嘉云冷冷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说:“我娘打理了这么多年中馈,从来没出过这些事,大伯母不过只是管月例这一项,就这么苛待老奴!您还是别嘴硬了,赶紧把张婆子的东西补上吧!不然以后这事传出去,我们国公府的脸该往哪搁。”

听到女儿这番话,谢氏倨傲地勾了勾红唇,眸中都是得意之色。

江夫人嘴唇嗫嚅几下,却不知该怎么辩解。

眼下要是再掰扯下去,把所有相关的下人都传来对证,大张旗鼓地处理这件事的话,不但搅扰了年节家宴的氛围,若是让外人知晓,当真会如嘉云侄女那样所说,影响到整个国公府的脸面。

正当她暗暗深吸一口气,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补上张婆子的银子,过后再去细查时,姜忆安砰得一声搁下手里的果酿,道:“母亲先别开口,我有话要说。”

一听到她开口,谢氏眉心便莫名一跳,心也有些发慌。

“大侄媳妇,你要说什么?”

姜忆安没理会她,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吕账房身边,笑问道:“吕账房,你是库房管账的,账本这个东西,若是有人想要做假账,想必也是很容易的吧?”

吕账房愣了一下,有些慌神地道:“大少奶奶这是什么意思,小的不明白。”

姜忆安笑了笑,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四年前那笔太湖石的账目,你心里不应该是清清楚楚的吗?”

听她说完,吕账房额头豆大的冷汗便冒了出来,而谢氏脸色也突地变了,道:“侄媳,你在说什么账目?”

姜忆安弯唇一笑,锐利的眼神瞥向她,“三婶真的不知道吗?本来这件事我没打算现在就说的,但事已至此,有人咄咄逼人,那我也就不得不应对了。”

说完,她看向国公爷,掷地有声地道:“祖父,还请您稍等片刻,我已吩咐我的丫鬟去取另一册账本。”

话音落下,香草便快步走了进来。

她手中抱着一本册子,顶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视线,她将账册高高举起,双手递给姜忆安,道:“大少奶奶,这就是您要的账本。”

她说的声音很大,众人也都循声看向了那本账册。

姜忆安一手捏着那本账册,快速翻了几页。

那纸张哗啦翻动的声音本来低不可闻,但落在谢氏耳中,却犹如炸雷一般,轰得她坐立不安,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