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离心
缭绕大殿的丝竹声音戛然而止,无论是席上的主子,亦或是负责在边上伺候的宫人仆婢等,都是彻底凝固住,就如同是被彻底定格住了一般。
气氛骤然冻到了极点,整个大殿内,只余下了一片渗人的死寂。
几乎所有人的脑瓜子都有些嗡嗡的,瞳孔巨颤地看向那一脸平静的少年,表情无一例外的都是有些扭曲失控。
他们是幻听了吗?!
这个小子,竟然敢如此说话!
这这这、这不是在咒父皇吗?!
在这令人感觉到窒息压抑的氛围中,他们甚至没胆子抬头看向那居于首座的燕皇,只是眼神颤抖着,小心翼翼地飞快瞄了一眼。
只见得他们的父皇,大燕地位最高的男人,此刻已是面沉如水。
在他身旁伺候的白公公更是战战兢兢,面上虽然还挂着招牌式的微笑,却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他万万没想到,这九殿下模样好看,天然地给人以一种亲近感,这一说话就这么狠。
万一这陛下一个龙颜大怒,他这离得最近的只怕要是第一个被波及!
整座大殿内,唯有两人还能保持平和的心态。
祁不知也是将其余人地反应都一一看在了眼中,当即是有些好笑。
在面对着不喜欢的人的时候,他这小师弟的嘴,是真的狠啊。
这般想着,他也是将手中剥好的果子递给了梦惟渝。
梦惟渝熟练地接过,将果子一分为二,一半给了祁不知,一半自己吃下,眸光终于是有所转移。
他先是看了一眼席上的人。
因为母妃不同,再加上梦惟渝离开得早,其实这儿坐着的人中,没一个他能对得上脸的。
不过从座次和人的模样来看,以及他自己的位置来看,这场宴会的座次,似乎是按照年龄长幼来排的。
眸光在那七皇子的位置上停顿了一下,梦惟渝这才往首位上瞥了一眼。
这还是自回来之后,梦惟渝头一回正眼看他。
他的这位便宜父皇,年龄已经不小,如今看起来,却和中年男子一般,除了两鬓如霜的白发之外,整体并不怎么显苍老。
不过这也正常,修真界和凡间并不是完全分隔的两方世界,彼此间同样有所交集,修真界内的各类灵丹灵果之类的,并不止在修真界内流通,偶尔也会有一些流入凡间。
身为一国之君,他这便宜父皇还是有能力能够获取到一些保养自身的丹药或灵果的。
只不过,被他刚刚那么一呛,眼下这位大燕的皇帝,表情就不是那么的好看了。
梦惟渝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那头死寂的大殿之内,其余人也终于是陆续回过神,不过他们也依旧是静坐着,不敢有丝毫的动弹,甚至大气都不肯出一口。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那头的七皇子梦元琪便是率先发难:“九皇弟离宫多年,不是说是去仙山修行了吗?怎的还是这般的无礼失仪,连尊敬父兄,礼待长辈这最基本的尊卑礼节都忘了吗?!”
“你少拿凡间的人伦纲常来压我。”随意地瞥了眼这个小时候没少欺负自己的“皇兄”,梦惟渝笑容有些冷,“我可不吃这一套。”
“你……!”梦元琪平日哪受过这种待遇,当即气得脸色发青,只好看向祁不知,“阁下想必也是和我这九皇弟一般,自仙山而来吧?难道就这么坐视他如此无礼,不怕有损仙山的威名吗?”
“我们修仙者不拘一格,讲究的是弱肉强食。”祁不知淡淡地道。
“就是。”梦惟渝紧跟着笑了笑,“我现在已经是很和你们客气了,不然按照我们修真界的规矩,你们合该给我磕一个才是。”
听得他们的一唱一和,殿中之人脸色都是猛地一抽,梦元琪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却也什么也说不出来。
身为大燕的皇室,他们自然也是和那些来自仙山的“仙长”们打过交道的,哪怕是尊贵如他们父皇,在面对那些仙长的时候,都得毕恭毕敬,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触怒那修者的举动。
仙凡有别,在那些修者面前,他们这些凡间的帝王之家,也不过只是浅水王八,不值一提。
若不是那些修者一心向道,专注修行,没心思当权,只怕这当权者的位置,根本轮不到他们来做!
不过元梦琪是没话说了,梦惟渝却没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本来他的主要目标,还是他那便宜的歪屁股的偏心父皇,这元梦琪一跳出来,小时候被这家伙找茬各种欺负的事,便是历历在目。
“七皇兄,其实你也不必这么的冠冕堂皇。”梦惟渝哂笑道,“毕竟你的心中所想,也是如我一般,只是碍于父皇大权在握,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这话落下,殿内的诸多皇子皆是不约而同地冒了身冷汗。
梦惟渝的这番话,未免也太犀利直接了!
元梦琪同样是因为这话而愣了一下,随即立马反应过来,飞快地瞄了一眼燕皇,恐慌地道:“你、你在胡说什么?!少在父皇面前给我搬弄是非污蔑我!”
“哦?难道七皇兄对于那皇位,就没有半分的觊觎吗?对一直执掌大权的父皇,难道就没有丝毫的想法吗?”梦惟渝慢悠悠地问道。
“我当然……”梦元琪急得直接站了起来,才起了头,他的脸猛地一变,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舌头似乎有些不听自己地使唤,竟是开始将心中所想一个个往外说!
“我当然是想要继承皇位的。”
梦惟渝有些讶异地睁大了眼,随即扭头看向了祁不知。
他刚刚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师兄竟是趁机给这家伙上了一发真言咒。
不过……
梦惟渝皱了皱眉,传音问道:“师兄,你这么使用法术对凡人出手,不会有什么事吗?”
“无妨,只是让他们说真心话,又没直接危害他们。”祁不知说道。
梦惟渝:“……可这么一来,师兄就算没有直接因果,也会有些间接因果吧?”
祁不知一顿:“严格说起来,我与你父皇之间,也是有因果的。”
梦惟渝这才放松了下来。
在放下了对祁不知的担心之后,他也是有些感叹。
不得不说,师兄这忽然的神来一笔,取得的效果,真的是十分不赖!
想到这儿,梦惟渝也是看向了祁不知,冲着他眨了眨眼,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祁不知弯了弯唇,示意他继续看戏。
两人互相互动间,梦元琪的说话声依旧在继续:“父皇这个老不死的,坐了那么久的皇位,都一大把年纪了,却依旧不肯把皇位传给我,就连立我为太子,都要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地折腾了好几年,难道我还要人到中年了才能继位?若是我再命短一些,怕不是坐上去没多久就没了,真是烦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