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丧仪 “是奴婢愚笨……不小心触怒了圣……(第2/3页)
接着,入了腊月。此时年关将近,循例该是君臣都能歇一歇的时候,事情却偏偏多了起来。
首先是格郎域突然向大偃宣战,三十万大军压在大偃边境,惊得边关百姓不得不举家迁徙,以求保命。
于是整个朝堂都忙碌起来,皇帝一道旨意颁下,兵部与诸位将领哪里还顾得上过年?立刻拔营赶赴边关;户部较之兵部还要更忙一些,一边是要调拨粮草,以便又要料理流民之事,听说最忙的那阵子,户部自尚书到最不起眼的小吏都一连三日没能合眼。
再往后,还不到腊月中旬,苦撑已久的皇后终是撒手人寰。宫中敲响丧钟,皇长子与福公主便开始了为期三载的守孝,宫中按例亦有百日丧期要守,一夜之间除了太妃太嫔与皇帝之外人人都穿了白,原为过年而备的剪纸、红灯笼也都尽数摘了去,嫔妃宫女就连簪钗首饰都换做了最清素的银钗木钗。
这般情形里,林宜章再度提起了童子降世的天象变化,只是仍难有详解。
楚元煜斟酌再三,胡乱猜疑地问他:“可是宫中丧仪的阴气惊了童子?若不让睿贵嫔守丧,可会好些?”
林宜章不敢将话说得太死,模棱两可道:“或许有这个缘故,但睿贵嫔身为妃妾,礼敬国母亦合天理。陛下适才所言……不妨先试一试,倘若睿贵嫔因此身体抱恙,便还是守丧为宜;若无不妥,那便可见不守丧对童子更好。”
因此“睿贵嫔需安心养胎,不必为丧仪操劳”的口谕很快便借谆太妃的名义下到了临照宫。卫湘虽对皇后的早逝颇为唏嘘,但心下自然更在意腹中之子,便也乐得不守这丧。
只是在褪去这一身素白之前,她还是又去了长秋宫一趟。皇后正停灵在外殿,静待头七下葬。
好巧不巧,她才走到殿门处,就看到一遍身缟素的窈窕身影长跪在棺前,定睛一看竟是敏贵妃。
卫湘心下诧异,略作思忖,就往侧旁避了两步,问门边守着的宫人:“敏贵妃怎么来了?”
那宦官叹道:“贵妃娘娘今日一早就来了……什么也没说,只说她今夜守灵。”
“今日一早?”卫湘更觉惊诧,“那这已有大半日了?”
“是。”宦官垂眸。
卫湘见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自顾入了殿,先向敏贵妃福身见了礼,继而向皇后的灵柩下拜敬香。
她恭谨地叩了三叩,第三叩后立起身,侧首看看,只见敏贵妃怔然望着面前棺椁,仿佛入了定。
卫湘不由轻劝:“贵妃娘娘也当心身子,别熬坏了。”
敏贵妃好似这才意识到身侧有人,侧过头看了看,又迟钝地识出是她,淡笑透着苦涩:“你我之间,就不需这般客套了吧。”
“这岂是客套?”卫湘失笑,摇了摇头,复又望向面前灵柩,道,“姐姐何苦前来守灵?”
敏贵妃自然明白她是在想先前的事,不觉一声长叹,默然良久,方道:“你受封晚,不知从前的事。若没有这几个月的波折,我与皇后原也是亲厚的。”
卫湘颔了颔首:“臣妾略有耳闻。”
“所以如今她这一走……我总归有些难过。”敏贵妃黯然笑笑,“又觉这些日子的纠葛突然成了一笔烂账,心里不痛快得紧。”
卫湘只能说:“逝者已逝,这些恩怨也只得一笔勾销了。”
可敏贵妃摇头,压低了声:“那不能够,今晚我必是要骂她的,信我都写好了。”语毕她目光下移,左手从右边的袖口里抽出信封一角,给卫湘看。
卫湘不免神情复杂:“姐姐好生记仇。”
敏贵妃挑眉:“若她活着,我们还有的算账呢。如今她两眼一闭去了,我只写封信论一论是非,我可不心虚的。”
卫湘嗤笑点头:“这倒也是。”
她于是不再多劝敏贵妃,自顾先回了临照宫去。直至次日清晨,她估摸着敏贵妃差不多到了从长秋宫告退的时辰,便又往长秋宫去,不出所料地与敏贵妃碰了个照面。
敏贵妃这一夜熬得并不容易,此时神情倦怠,眼下乌青浓重,见了卫湘,她先是一愣,继而边开口说话边就打起了哈欠,忙以锦帕遮掩:“你怎的来了……”
卫湘笑道:“守灵后按规矩要去向陛下回话,我陪姐姐同去。”
敏贵妃一个哈欠尽了,怔忪片刻便明其意:“你怕陛下恼我?”
卫湘笑容敛去大半,点了点头:“姐姐与皇后的纠葛陛下都知道。先前因皇后去找姐姐麻烦有失皇后的体面,陛下更偏着姐姐一些;可如今皇后去了,陛下不免要念着皇后的好处,只怕要反过来迁怒姐姐。”
——所谓“死者为尊”,世间惯有这样的道理,卫湘仔细想来总觉多有不公,却也无可争辩。
而在这四个字之外,皇帝一贯“怜香惜玉”的性子此时更是个隐患。他对后宫失宠之人实是淡漠的,可“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总该与深情相伴,皇后又是他最为要紧的发妻,此时便是他最该扮足一往情深的时候。
卫湘本不欲多事,但横想竖想,终是觉得既然自己熟知他的脾性,冷眼旁观敏贵妃去吃这亏就很不地道。
敏贵妃经她这样一点,也隐隐察觉了些端倪,二人便结伴而行,同往紫宸殿去。
然而到了才拐至紫宸殿前,二人便见一女子跪于廊下,啜泣不止,明明是婀娜佳人却显得分外狼狈。再看她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身上的装束既非嫔妃也不似宫女,卫湘与敏贵妃相视一望,都对她的身份了然于心。
卫湘思及皇帝有意瞒她此事,垂眸往后退了几步,避回紫宸殿东墙边,侧首向敏贵妃笑道:“只好借贵妃娘娘的人一用。”
“好说。”敏贵妃睨她一眼,睇了个眼色,身侧的女官就垂眸上前,将骊珠请了过来。
骊珠已跪了半晌,腊月里天寒地冻,那青石板又硬,她便是被宫女搀扶着也一瘸一拐。
走到二人身前,她只抬眸一扫,就从卫湘的容貌猜着了她是谁,敏贵妃面上又遮着轻纱,亦不难猜,骊珠便怯怯福身:“敏贵妃娘娘安,睿贵嫔娘娘安。”
“我们都没见过你,你倒聪明。”敏贵妃淡笑,打量着她脸上的泪痕问,“这是怎么了?天寒地冻的,怎的跪在外头?”
这话一问,骊珠的眼泪又涌出来,低着头哽咽道:“是奴婢愚笨……不小心触怒了圣颜。”
-----------------------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又感冒睡眠又稀碎,最离谱的是今天不知道咋回事还给胳膊扭了——离奇的是我并不知道啥时候扭的???就是睡醒突然感觉胳膊肘那里不得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