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实话 “想听实话?”

卫湘莞尔点头:“嗯。本来不知道, 今日知道了。”

楚元煜哑了哑,接着问:“容承渊告诉你的?”

卫湘失笑,摇着头说:“在去见颖修容的路上胡思乱想, 想着想着就猜到了。”

楚元煜大感意外, 卫湘笑容沉静, 如同给容承渊讲述经过一样, 原原本本地把始末又讲了一遍。

这是她少有的, 对他们两个用同样的坦诚讲同样的事情。

待她说完,楚元煜犹自怔着, 过了许久才又蓦地吸了口气,哑然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卫湘低了低眼:“你有意不让我知道, 我想了很久要不要同你说这些,终还是觉得应该说, 因为……”她顿了顿, 柔顺万千地依偎到他的胸膛上,“你这样小心翼翼地护我,我真的很感激。你常说我聪明, 可我自己最清楚,如果没有你,我早已死过千回万回了。每每想到这些, 我总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好命,偏让我遇到这样一个夫君。”

……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辨不清是真是假,但总之这是她在冒险与自保间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

容承渊说得对,他毕竟是皇帝,心有灵犀与揣摩圣心在他那里只有一线之隔。

在他喜欢她的时候,他欣赏她的聪明;可他若不喜欢了,同样的聪明可能就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可她想触碰他手里的权力, 她就必须是个聪明的女人,必须让他觉得她不仅能打理内宅,还有本事在朝堂的尔虞我诈真正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所以她思来想去,决定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对他满心感激的聪明女人”。

她本就不会为他带来外戚之忧,这是她得天独厚的好处。若再对他满心感激,那就更让他放心了。

况且,这话她说得也不虚,她对他的许多感激都是真的。不论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少是因为她的精心谋划,他对她的好就明明白白放在那里,她总归不能占尽了好处还把头一扭什么都不认吧?

她于是就这样安然地靠着他,心无旁骛地享受他带给她的安稳。不过多时,她隐隐听到他笑舒了口气,双臂将她拢住,自言自语般地轻声道:“这样的话你以前就说过,如今做了夫妻还说,未免太生分了。”

“才不生分。”她额头在他胸口上轻蹭,“你待我的好我都知道,我的心思也要让你知道。”

楚元煜的笑意更浓了些,低头轻吻她:“我都知道。有你在身边,我也觉得三生有幸。”

容承渊恰在此时领着前去传膳的宫人们折了回来,闻言脚下微微一滞,倒也并未显露什么,复又垂眸,心如止水地继续前行。

这日的真情表露让二人之后大半个月都格外的……腻歪。楚元煜这些日子明明忙得很,还是每日都要抽些时间到长秋宫去;卫湘若去紫宸殿,他更无论在忙什么都要先放下,与她待一会儿再说。

这还只是卫湘知道的。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常想起她那日的话就笑,又觉自己坐在发笑实有些丢人,便总会下意识用手里的本册遮住脸。可能在内殿服侍的御前宫人何其人精,人人都猜得到他又在想皇后了。

于是就算御前规矩在严,自己人之间也多了些私下里的议论,譬如有人啧啧称奇道:“前后三位皇后,如今这位是真厉害。”

这话马上又引来附和:“可不是?虽说生了张国色天香的脸,但这都多少年了,再好看的脸也该看腻了,偏她能这样让陛下念念不忘,明明日日相伴还能玩出些‘小别胜新婚’的劲头,这是实打实的真本事。”

亦不乏有人道:“那样的出身那样的脸,又还能帮陛下打理些政务——这可是前头二位都没办到的事,长处算让她占尽了,陛下如何能不喜欢?”

这半月间,颖修容也缓过来了些。

她虽与张氏有着如出一辙的高傲,却本来也不是张氏那样冥顽不灵的蠢人。当时因父母落罪关心则乱,因而失了分寸,被卫湘一劝,自己掂量一番,乱如麻的心思也就平复了大半。

待得养好了病,她就去卫湘那里接恒汐,为了不耽误事还专门挑了个孩子们不必读书的日子。

是以颖修容刚走进椒房殿的院门,就见三个孩子都在殿前廊下。恒汐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云宜与恒泽一左一右地站在两侧。

云宜只是笑吟吟地看,恒泽有些急,上手指着一侧说:“你要先拔它一下才行!”

“我知道我知道!”恒汐连声应着,按恒泽的指点做了,恒泽松了口气。

颖修容定一定神,唤了一声:“恒汐?”

三个孩子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恒汐见她来了,登时满目惊喜:“母妃!”

说罢他就绕出回廊跑了过去,云宜与恒泽遥遥见礼:“颖母妃安。”

颖修容揽着恒汐行至近前,衔起笑问:“在玩什么呢?”

云宜指指恒汐手里:“三弟觉得怀表好玩,母后让人从库里给他寻了块好的,我们正教他调表呢。”

颖修容闻言下意识地想说宁辉宫的库里也有,但想到这是嫡母关照孩子也就罢了。

接着她执起恒汐的手一瞧,却见那枚小小的怀表以赤金为底,壳子正面用彩色宝石镶出了一只小兔子,周围还镶了一整圈细小的绿宝石,再翻过来看背面,底子上倒没镶什么,却安了一块通透光洁的玻璃,透过玻璃能看到表中大大小小的机关齿轮正精密运转。

纵是颖修容出身再高贵为人再傲气,也得承认这是件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她沉了口气,笑向恒汐道:“你们先玩,母后进去见你母后,一会儿带你回宁辉宫去。”

“好!”恒汐高兴地应了,颖修容就先入了殿。

寝殿之中,卫湘仍如往常般坐在茶榻上读书,她早知颖修容今日要来接恒汐,见她进来,搁下书笑道:“来了?”

“皇后娘娘万安。”颖修容这回规规矩矩地施了深福,卫湘见状自知她心思转变,淡笑颔首:“别多礼了,坐吧。”

“谢娘娘。”颖修容道了谢,自去茶榻另一侧落座。卫湘打量着她,她的神色仍很黯淡,眼下挂着乌青,人更是消瘦了不少。

但好歹是安稳下来了。

颖修容低着头,缓了口气:“多谢娘娘近来照料恒汐。”

卫湘漫不经心地笑道:“宫人乳母一大堆,也不费本宫什么事,修容别挂怀了。”

颖修容失笑,倒也不再多言,缓了口气,又道:“更多谢娘娘那日来劝臣妾。臣妾当日实在心急,一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可若那样闹下去,且不说会不会令家人罪加一等,只消陛下烦了,臣妾现下只怕已入了冷宫,永世不得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