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皇子 “若是个皇子就好了。”
这本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 但她生得实在好看,说这话时也自带一种说不清的娇俏。
颖修容看着她,想恼却生不出恼意, 哑然半晌, 只好说:“除却必要的礼数, 臣妾绝不多来搅扰娘娘。”
“那就好。”卫湘明显地松了口气。
颖修容至此知道了自己在她这里有多不受欢迎, 便也不再多做逗留, 又道了一回谢,便起身施礼告退, 出门带着恒汐一道走了。
琼芳亲自将他们母子二人送至长秋宫宫门处,折回来时不禁失笑, 劝了卫湘一句:“到底是位列九嫔又有皇子傍身的主位宫嫔,娘娘结个善缘也没什么不好。”
卫湘手里已又执起了书, 边读边漫不经心地摇头:“都说了不投缘, 你少劝我。我如今实在没心思强去结交什么朋友,与她互不搅扰挺好的。”
琼芳只好说:“娘娘也是性情中人。”
而后,宫中再度归于太平。虽说后宫的暗潮从无真正的休止, 但在这样看起来还太平的时候,姐妹间日子也还和乐。
除颖修容之外,另几位膝下育有子女的嫔妃原也都和卫湘交好, 闲来无事时几人聚在一起吃茶,聊起颖修容母子都有些惊奇,凝妃尤其直言道:“恒汐那小子原也是个脾气冲的,当日听闻他住进长秋宫,臣妾都怕他掀了房顶,如今他倒最爱跟咱们宁悦公主和皇次子玩在一起,娘娘费心了。”
卫湘噙笑摇头:“我没费什么心, 倒多亏云宜这个做姐姐的。”
她这么说,众人只当是场面话,笑一通就过去了,实则却是真的。
打从恒汐住进长秋宫,云宜就是最费心的那一个,在卫湘面前,她的心思也坦露无疑:她与恒汐连熟悉也算不上,姐弟情分在她眼里并不重要,她只希望能将恒汐收到麾下,让他日后记得她的好,也记得嫡母的好。
她有这种想法,卫湘若要替她成事,拿捏恒汐一个六岁小孩不费吹灰之力。但卫湘仔细一想,索性由着云宜去——这本就是云宜身为公主应有的本事,目下正有这样一个历练的机会,失败了也不打紧,她又何必多去插手?
因此恒汐最后能跟他们姐弟玩在一块儿、也愿意收卫湘的礼物,当真都是云宜的功劳。
云宜近来忙成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先前被她讨去的小临子养好伤后也真如她设想的那样,成了为她鞍前马后效力的跟班。会当差的宦官在宫里并不罕见,难得是他小小年纪就已知道护主……虽然护主的事情不太对。
比如某一日,云宜没写术数功课,小临子在尚书房硬说公主是写了的,只是晨起他收拾书案时不小心洒了茶水毁了那份功课,原该落到云宜手心上的戒尺就全落到了他手上。
卫湘知道这事的时候,云宜立时被她斥去廊下罚站,小临子在殿里肿着一双手跪在她面前挨训:“你护主也得分事!公主不写功课你也替她扯谎,让她落下课业难道是对她好?”
小临子不敢抬头,小声辩解:“奴只觉得先生打手心怪疼的……就想先替殿下遮过去,晌午回来殿下再补一份也就是了……”
卫湘被气笑,勒令小临子日后不准再这么干,又喊云宜进来,板着脸问她:“知错没有?”
云宜用力点头,连声说知道。
其实她也不是有意不写,只是昨日课堂上少记了一笔,回来就真忘了。
卫湘于是也不再多怪她,出乎意料的节外生枝却是恒泽见姐姐身边有了年纪相仿的宦官,宦官又如此好使,非闹着自己也要一个。
卫湘哭笑不得地想:这哪里是宦官“好使”?分明是你姐姐的本事。
但恒泽只是想要,也不管那么多,卫湘没法子,便先应了,想着改日给他挑个会办事又有分寸的,省得他镇不住人家,反惹出些麻烦。
后来随口与皇帝提起此事,皇帝想了想,就告诉容承渊:“你从御前给皇次子挑个可靠的人来。”
容承渊想了想,即道:“御前现下年纪不算大又会办差的,阁天路算头一号。”
楚元煜不甚在意地点头:“那就他了。”
卫湘忙道:“也有十二三岁了吧?”她睇了眼容承渊,道,“恒泽想要年纪相近的,十二三岁恐怕大得太多。”
楚元煜斟酌道:“御前那些年纪小的看着有分寸,实则全因有上头的掌事镇着。拨到恒泽身边,若恒泽一味地玩闹,这些年纪小的哪还守得住规矩?十二三岁还可靠些。”
卫湘一想也有道理,就先应了。次日她又去紫宸殿帮他念奏章,临近晌午时有礼部官员前来议事,她听了几句,见只是几位宗亲的大婚事宜就没什么兴致,向容承渊递了个眼色,自顾退出内殿。
她去侧殿等他,不到半刻,容承渊端着从殿中撤出的旧茶寻来,信手将托盘交予外头的宫女去换新的,自己步入侧殿,在门边向她一揖:“皇后娘娘。”
“掌印。”卫湘一本正经地朝他颔首,他直起身,侧首瞟了眼侧后的殿门,她不着痕迹地摇头,他便知不是要避人的事情,信步上前,欠身等吩咐。
卫湘抬眸望着他问:“陛下昨儿个说把阁天路指给恒泽,掌印瞧着可合适么?到底是离了御前,前程上恐要差些。本宫不是为他操心,只怕他心里不乐,也不能尽心在恒泽身边当差。”
容承渊笑道:“娘娘多虑了。御前……”他摇头笑叹,“御前僧多粥少,真能混出头的就那么几个,余下的另谋出路也好。”
这也是琼芳和积霖当初愿意到卫湘身边的缘故。她们都算是赌对了,如今成了中宫皇后身边的亲信,倘若仍在御前,现在只还做着端茶倒水的闲差。
卫湘顺着这话再想,忽意识到昨日并非皇帝点了阁天路的名字,而是容承渊提了这人,又问:“你早与阁天路提过?”
容承渊道:“没提过皇次子,但说过他现下已能独当一面,这两年会帮他瞧瞧能不能去别处担个管事。”
“原是这样。”卫湘安心地笑了,又说,“那就让他来吧。”
当日傍晚,阁天路就在恒泽从尚书房回来后去了长秋宫,恒泽仰头看着和大哥年纪相仿的阁天路,听说这就是拨给他的宦官,心里并不满意,但听说这是父皇做主拨来的,也知断不能把人退回去,只好认了。
好在阁天路心如明镜,虽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却很会哄恒泽。只三五天工夫,恒泽就把先前的不满抛之脑后了,大事小情都爱找阁天路,有些他没底气拿主意的事更有些依赖起了他,常爱与他商量个主意。
这就有点过了。云宜看了直皱眉,有意在卫湘寝殿中吃点心时当着阁天路的面揶揄恒泽:“你哪像身边添了个掌事宦官?活像给自己添了个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