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第2/3页)
千钟忙道:“我是第一回 比试这个,能有令宜娘子指点,求之不得。”
皇后道了声好,又亲自在众贵女中点出两人,结作与她们比试的另一组。两组就位,备好的花枝呈上,便有琴箫伴乐声起。
不同燕射场上的或紧张或轻快,入耳只有悠扬轻缓,令人心安神宁。
首射为尊,在这里也是一样,裕王府与晋国公府之间的尊卑自不必说,但千钟为难地说自己委实不会这个,请秦令宜先投,她在旁看着学学。
秦令宜说自己也不擅长此道,却也没多推让,挑出个花枝,有模有样地比划两下,郑重扬手一投,差之千里。
计数的女使报了一声零算。
一旁另一组首投即中,得了十算。
这厢轮到千钟,千钟状似懵懂地拨弄着那一簇花枝,秦令宜会意凑上前来,帮她择选了一支,千钟接过花枝,低低道了声谢。
“多谢令宜娘子成全。”
秦令宜一听便知她是谢的什么。
当日千钟携礼登门,她说自己对裕王行径深恶痛疾,定不让她如愿,千钟只怔了片刻便明白了她的话意,转道是请托她在今日这场投壶上一定与她竞个高低,让裕王府和晋国公府赛个你死我活。
反过来听,这请托的原意就该是希望她们不要在今日这投壶场上针锋相对。
秦令宜自请与她结作一组,便是在这事上成全她了。
“郡主谢得有些早了。”秦令宜引着她到界线前,浅浅笑着,低声道,“就算你我结成一组,依旧是你投你的,我投我的,照样可以竞个高低。”
说着,秦令宜在侧后方半环过她,一手执了千钟攥握花枝的手,纠正着指点道:“投壶不同射箭,需得全身放松,莫要紧绷,握处定要在花枝重心,让花枝引着你的手投出去。”
头头是道,千钟听得诧异,“你这么懂门道,怎会投不中呀?”
秦令宜笑而不语,放了她的手,为她让出个足够施展的空处。
千钟不再追问,执着那花枝瞄准壶口,又正了正位置,而后轻盈投出——
秦令宜目光倏然一动。
就算悟性再高,在第一次做尝试的事上,总该还是有些生涩的迹象,可她一举一动间从容自在,虽不张扬,却比张扬更显老练。
秦令宜忽地回过味来。
她既早知有比试投壶这一桩,也料到必不会风平浪静,还特意为此登门请托,又怎么可能事先毫无准备?
她不是不会。
只是太会藏,藏得比她更像那么回事。
花枝悠然划过,“当啷”一声,正入壶口。
“入壶,得一算。”女使唱报。
千钟朝她转回身时,眼尾光明正大地扬着一道狡黠的笑意,“令宜娘子要改主意,想比个高低,我也保管让你比到尽兴。”
秦令宜莞尔而笑,“不算改主意,只是,我要添个条件。”
条件?千钟一怔,旋即想起自己登门时带去的那份大礼,压低声道:“是要《四海苍生志》后面的章回吗?这个好说,不过,庄大人现下在裕王跟前当差,身不由己,得多容他些日子。”
秦令宜笑笑,转手挑了自己的花枝,目光抬起时,在千钟耳际处略略一停。
与她离得稍远些时,只觉这副珍珠耳坠贵气又灵动,与她一身装扮甚是相宜,离近了才看得出,这耳坠在佩戴方式上还有一番机巧。
“看得出,庄大人对郡主定是有求必应的,但我的条件不是这个。我对他的书稿已没有兴趣了。”
好端端的,怎会说没兴趣就没兴趣了?
千钟追在她身旁,小声试探问:“之前那三个章回,不好看吗?”
秦令宜缓步就位,对着壶口认真瞄了一阵,郑重一投,又是零算。
“那三个章回,我也没看。”悠扬的琴箫乐声里,秦令宜轻轻缓缓道,“第一次听梅先生说书,我便好奇,一位出身宁州小户且自幼双目失明的人,如何能将这世间观察得如此细腻?又是受教于哪位高人门下,怎样读的书,悟的道,才练就这般精妙的笔法,将圣贤大道了无痕迹地化进故事里?自得知这些书稿是庄大人的手笔,我就明白了。这是庄大人的善心,也是他的野心。”
千钟听得有些糊涂,秦令宜却话止于此,一面替她拣出下一投的花枝,一面轻描淡写地作结,“解了这疑团,我想听的故事就已算是圆满结局了。”
既是在得知书稿是庄和初写的之后,就对这些没了兴趣,她那日拿着书稿去见她,她却还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那便是说,秦令宜那日的兴致也不在这些书稿,而是在她。
千钟思量片刻,不作追问,执了她的第二支花枝去投,又稳稳入壶,得了一算。
“那令宜娘子说的条件,是什么?”
“我想请郡主向庄大人传个话。”
向庄和初传话?千钟一怔,“什么话?”
秦令宜一时没答,捉起她的最后一支花枝,朝一旁的那组望了望。
皇后挑出成组的这二人都只有十三四的年纪,看着眼生,该是年后刚到了奉旨参加这些庆仪的岁数,头一次做这样的比试。
两人显见着没做太多思虑,手很快,首投得中之后又是一串连进,第五投已毕,最后一投再入,就是六连中了。
首投得中是计十算,之后每一投入壶,计一算,首投末投皆中,最后还有额外八算的奖励,算下来就是二十三算。
就算她们最后一投不中,总计也有十四算。
她与千钟这组,现下只有千钟入壶的两算,若她这投不中,千钟最后一支入壶,再加上首投不入末投入的折半奖励四算,总共满打满算就只有七算。
被秦令宜一眼望来,两个正为接连得中而兴奋着的小姑娘才陡然觉出有些不对。
她们好像要赢了……
还至少赢出眼下朝中权势最盛的两个门户一倍之数。
不知晋国公府会不会计较这些,但是叫裕王府折了面子,是个什么下场,她们刚刚可是亲眼见识过了。
那刚信心满满捉起最后一支花枝的小姑娘已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得可怜。
秦令宜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轻捋了捋自己手上的花枝,低低答了千钟适才的问话。
“我看得清,你和庄大人虽进了裕王的门庭,与他却不是同心同德,若说你们是为了大皇子而到裕王身边去当细作,倒更可信些。不过,连我都看得分明,裕王又为何会留你们在近身处,我还参悟不透,但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我们结对协力而战,不止今日。”
这话远比她评说庄和初的那些要好懂得多,千钟一过耳便明白,不禁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