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赴阆寰(双更合一) “已经陨落的上神……

乌云越压越重, 像一片阴霾将一整个姑射山覆盖。

封叙望着窗外,唇角笑容泛着冷意。

他的好舅舅晏琚上神,乃是曾经的太虚天战部之主。六万年前将战主令交给封叙后, 便同他母神一样, 鲜少在九重天出现, 连封叙都未必能寻到他。

太虚一族以虚幻之身神游太虚,是九重天里最神秘也最神出鬼没的神族,寻不着晏琚的踪迹倒是常有之事。

但封叙是晏琚上神照看着长大的,很清楚他这位舅舅有多顽劣。

他是神木夭桃的护道者,也是太虚令的主人,能将他的虚幻之身悄无声息送到苍琅的天神屈指可数,除了实力在他之上,还得有自由出入太虚之境的能力。

九重天里,也就他这位亲舅舅还有他母神婺染天尊能有这本事。婺染天尊早就不管事儿, 连他这个亲儿子都没能叫她回来看一眼, 怎会大费周章将他送到苍琅?

封叙一句话问出的同时, 掌心已经捏着一朵浓艳的桃花,随时准备同他舅舅斗上一场。

因着太虚一族独特的修炼之道,封叙没法确定如今藏在他舅舅皮下的,究竟是晏琚还是旁的妖魔鬼怪, 只好将他当敌人看待了。

然而下一瞬, 盘踞在姑射山山头的乌云却在一疏忽间散去,虚空中那缕熟悉的神息也随之遁去,再无法追踪。

封叙冷下眉眼, 身影一闪便来到一墙之隔的洞府。

这是南怀生在苍琅宗的洞府,她的洞府与封叙的洞府就只隔着一面墙。

此时她正阖目静坐,似是在打坐。在她身前两丈之距, 正悬着七把阵剑,阵剑之下是一片幽蓝火焰所设的结界。

星诃守在结界之外,眼露警惕地盯着封叙。

封叙一眼便看出南怀生的神魂已经脱壳,方才他舅舅出手拦他,便是为了将南怀生的神魂顺利拘走。

“南怀生的神魂被送入了太虚之境,眼下只有我能助她。”封叙意态从容地在结界外坐下,不紧不慢道,“你没有赶我出去,想必是她给你留了话,允许我进来?”

星诃现出身形,气鼓鼓道:“豆芽……主人虽没让我赶你走,但你若是敢偷袭她,黎辞婴一定会杀了你!”

封叙微笑道:“我如今与她乃是合作关系,怎会偷袭她?再说了,你前任主人不是逼着我以真灵起誓绝不伤她的么?我偷袭她有何好处,你与其警惕我,还不如警惕天墟旁的神族。说罢,你家主人给我留了什么话?”

从无方境归来苍琅宗已有十日,这十日南怀生一直在闭关,封叙怕错过好戏,自然是乖乖留守在洞府。

天神一旦生出心魇,便要寻找消除心魇的契机,这可是太虚天神族最擅长之事。白谡会来阆寰界,想来便是因为消除他心魇的契机就在这里。

只要契机一出现,白谡便可借一整个天域的气运之力将契机锁在他身边。

封叙微微眯起眼,对于白谡消除心魇的契机已经有了猜测。

星诃极其不友善地盯着封叙,算上无方境里的时间,他在怀生祖窍呆了十年,一身毛发养得油亮蓬松,魂力也比从前厉害了不少。

作为九尾天狐一族,他的魂力能破开无数幻境,但白谡的太虚之境唯有他自个的神魂可入,星诃这个外来魂体自是进不得。再是讨厌封叙,此时星诃也不得不认同他说的话。

在太虚之境,唯有天墟天神族方可襄助豆芽菜。

星河撇撇嘴道:“主人让我告诉你,若你在太虚之境陷入险境,可先行撤离,不必等她。”

顿了顿又道:“我家主人心地良善,怕你受伤方给你留话,你最好别背叛她,否则黎辞婴一定会杀了你!”

言罢,星诃爪子朝结界一抓,竟是生生扯开了一条通道,让封叙入内。

封叙猜到南怀生给他留了话,却是没料着是这么一句话。望着结界里的少女,他那双叫人看不穿深浅的桃花眸竟罕见地多一丝正色。

封叙啧了一声,从左侧耳骨扯出一枚耳钉丢在脚下,旋即穿过结界,来到怀生身前坐下。

被他丢到结界外的耳钉瞬时变作一具半人高的骷髅,战战兢兢坐在星诃身旁。

“白骨,你跟狐狸兄好好看家,我去助南怀生。”

通体雪白的战舟在无光无象的幽暗里疾飞,战舟深处,青铜古灯撒下一片浅金色光雾,照亮了战将们从不敢窥视的一隅。

“该你了,白谡。”

白谡从入静中睁眼,淡色的瞳孔映入一张沾着血迹的脸。眉眼含笑的神女身着北瀛天战服,光滑浓密的乌发只用一根碧色发带紧紧束在脑后。

这次的太虚之境竟是在他的战舟。

白谡紧紧盯着“扶桑”的眼睛,在她伸手触向他眉角时,他蓦地扣住她手腕。

“扶桑”面露诧异,旋即莞尔一笑,打趣道:“怎么了白谡?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罢?战舟里的所有战将我都治疗过,就差你了。”

这是她会说的话,也是她会做的事,那张脸上的每一丝神情也都是他熟悉的。

每一次从荒墟下来,她都会借用生死木磅礴的生机亲自给战将们治伤。待得战将们的伤稳住了,她便会来这唯一的静室给他治伤。

白谡望着“扶桑”,冷声道:“想要吞噬我,凭你一个还不是我的对手。把她送过来。”

凝在“扶桑”手中的疗愈之力被他强势消散,她微微瞪大了眼,疑惑道:“谁?送谁过来?”

白谡没说话,诛魔剑出鞘,朝着“扶桑”劈去。

“扶桑”不躲不避,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当真要杀我?杀了我你不怕再见不到她了?”

诛魔剑霍然一顿,静悬在空中,森然剑意抵着“扶桑”眉心。心魇似是笃定了白谡不敢伤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谡,唇角笑意阴森诡异。

怀生透过心魇的眼睛,看见白谡又朝自己看了过来。

半个时辰前,当虚空中的那只“手”摄向她神魂之时,她冥冥中感应到她又要入白谡的太虚之境,不作任何抵抗便由着那只“手”将她送来此处。

她被拘在这具魇魔的意识深处,动弹不得,只能透过魇魔的眼睛看外头一切。

分明是第一回 出现在这里,可她一眼便认出这就是北瀛天战部的战舟。祖窍深处仿佛有一处禁制在缓慢破裂,与这艘战舟有关的记忆开始缓慢复苏。

她“看见”自己一脸跃跃欲试地坐在战舟里,津津有味地听着战将们分享杀敌经验。那会战将们与她还不相熟,大抵是害怕她会陨落在荒墟,几乎是将保命手段倾囊相授。

扶桑很是感动,道:“我是生死木的护道者,有生死木的生机在,我受再重的伤也不怕。倘若遇到厉害的凶兽死魂,你们便到我身后来,我来护着你们。荒墟之上无天域,不管我们是哪个天域的战将,只要到了荒墟,合该守望相助。我会将我的背交给你们,你们也尽可放心地将背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