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赴阆寰(双更合一) “已经陨落的上神……(第2/3页)

这话一落,扶桑便觉一道冰冷的视线从战舟静室递出。她回眸去望,却只看见一扇卷了一半的符帘。

战舟的静室乃是白谡专用,他只看了那么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魇魔依据白谡的记忆和执念生出的心障,怀生被困在魇魔的意识里,自是能清楚地感知到白谡此刻的情绪。

那时的扶桑只能感应到白谡一闪而过的视线,怀生却是能感应到白谡藏在这一眼中的探究、戒备以及一星难以言说的……讶意。

在荒墟的两千年,扶桑全副心神都在研究荒墟和荒墟里的凶兽,丝毫没察觉到她身后的白谡时不时投递过来的目光。

所有隐含在这些目光中的戒备与疑惑在两千年时光中一点点消磨不见,连他自个儿都没察觉,在荒墟对上凶兽之时,他已是能放心地将他的背交给她。

眼下在太虚之境的这一幕便发生在他们从荒墟回去九重天的路上。

与他一把擒住心魇的手不允许心魇触碰他不一样,当扶桑的凝着春生之力的掌心覆上他眉角时,他并未阻拦。

甚至跟他的战将们一样,十分配合地由着扶桑将春生之力注入他伤口。只是当她的手掌正要覆上他下一道伤口时,他却是用手背格挡了一下。

“先处理你自己的伤。”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神色比他的声音还要冷。但这句话却是听得扶桑心中一暖,她凝出一面水镜看了看脸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小伤口,老神在在地道:

“我与你们不一样,生死木的春生与复苏之力就在我体内。你们受伤了只能强行封印伤口,我却有生死木无时无刻地治疗我的伤。”

正因如此,她才敢挡在所有人身前揽下最危险的任务。概因她伤得再重,也不会顷刻陨落,生死木会吊住她的命,用春生之力治疗她的伤。

旁的战将却是不能,连白谡都只能借助三珠木的冰封之力暂缓伤势。

扶桑受的伤最重,但她身上的伤口却是愈合得最快,眼下的伤瞧着可怖,但皆是不致命的小伤。

倒是白谡脖颈上的伤口被死煞之气侵蚀,倘若他不是三珠木的护道者,这会只怕是要意识全无地陷入昏迷了。

白谡的态度异常强势,完全没得商量。扶桑没辙,眉心现出一枚九枝图腾,只见图腾灵光流转,她身上那数不清的细小伤口竟开始缓慢愈合,不片刻便消失了。

她伸出两只手掌在白谡面前翻摆,道:“喏,我的伤好了,你不许再找借口不治伤,你脖颈的这道伤太严重,再耽误下去,小心我寻师尊告状去。”说罢她的掌心再度覆上他脖颈。

白谡闭目不语,却没再阻止她。

他左侧脖颈覆着厚厚一层的天玄冰,随着天玄冰融化成水雾,他脖颈的伤口渐渐显露出来,只见他脖子连着锁骨被撕下了一大块血肉,漆黑的死气弥漫其中,赫然是凶兽兽爪所留下。

他这伤可比战将们的伤要严重,只他有天玄冰稳住伤势,扶桑便优先治疗战将。

她看一眼白谡,见他神色冷漠,仿佛毫无所觉一般,不由得眉心微蹙。春生之力从她掌心丝丝缕缕溢出,缠在白谡脖颈,缓慢拔出他伤口处的死煞之力。

伤他的是只远古凶兽,死煞之力浑厚,勉强将白谡这处伤口治好后,扶桑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正欲抬手擦拭汗水,一抬眼却撞入一双瞳色很淡的眸子。

本该阖目静坐的神君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半垂着眼皮看她,琥珀色的眼眸像一池平静的水面,倒映着扶桑因过度消耗神力而略显苍白的脸。

扶桑的手还覆他脖颈,见他垂目望来,只当是自己弄疼了他,便手掌一拨,道:“你这处伤口的死煞之力太顽固,我只能用剑气裹着春生之力剔除,疼是疼了点,但疗效好,你忍忍便是。”

顿了顿又道:“我的力道可比师姐轻多了,若是师姐出手,你会更疼。”

白谡复又阖眼,面色淡漠得仿佛没有情绪。

在荒墟的这些日子,他鲜少说话,一张俊脸跟冰封了似的,看不出喜怒哀乐。战将们习惯了他的疏冷,心中再是崇拜敬仰,也不敢靠近他在他面前造次。

也就扶桑能无惧他冷飕飕的气场,叫他显露出一点活气。

有扶桑替他们疗伤,战将们的精神头好得不得了,扶桑含笑听他们打闹,目光却总忍不住往那一大片漂浮着漩涡眼的神陨之地望去。

冥冥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那数不清的漩涡眼挣脱出来,在细弱地呼唤着她。

她望着那一颗颗漩涡眼,道:“白谡,荒墟中的那些漩涡眼全都是已净化的古战场碎片吗?”

白谡缓慢抬眼,却没看埋葬在荒墟中的漩涡眼,而是静静看着她背影,淡声道:“除了古战场碎片,那里还有灵气枯竭、生灵尽灭的放逐之地。”

“放逐之地?你是说陨界?师尊说陨界便是因着生灵不存方会被放逐到荒墟。” 扶桑的声音带了点疑惑,“但这些陨界是因为什么成为陨界的?若是灵气枯竭,我曾去过一个绝灵之地,那里虽无灵气,可人族香火依旧昌盛。便是无仙无神,亦可长长久久地将凡人们的香火传承下去,可见灵气枯竭不是一界生灵陨落的原因。”

听她提及人族和烟火城,白谡长睫微顿,道:“万物生长皆有其定律,一界陨落便如同叶落花谢,乃是它最终的命数。”

扶桑眉心紧锁,似是依旧困惑,“凭什么这些陨界要有这样的命数呢?”

白谡不再应话,只眼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扶桑定定望着荒墟的方向,因神力过度消耗而沉寂的九枝图腾在她眉心突然漫出一片柔光,竟是在刹那间明心见性。

她回眸看向白谡,开心地与他说她寻到她的天命了。

在扶桑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怀生感应到两种情绪,来自扶桑的雀跃兴奋以及来自白谡的那一份迟疑。

似是希望扶桑去方天碑走她的天命路,又似是不愿。

怀生借着心魇的意识,清清楚楚感知到白谡冰冷面容下这一份近乎强烈的情绪。

扶桑的记忆一刹数千年,太虚之境里,心魇“扶桑”正诡异地笑着,诛魔剑悬在半空,凛冽的剑气抵着心魇“扶桑”的眉心。

属于扶桑的记忆仍在继续,在南淮天见过孟春天尊后,扶桑直奔天墟的雷泽之域。

随着九枝图腾在她眉心一枝枝亮起,扶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忽然现出一条漫长的光道。

光道的尽头,九株巨木虚影静静矗立在天地间,虚影之上,是九重天的擎天柱方天碑。

都说神族走天命路,须得明心见性,明晰天命。若是能得方天碑应允在方天碑留下天命,便可晋位上神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