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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中禅寺敦子是名女性,又很年轻。纵使实际年龄已超过二十岁,外表仍像个女学生。再加上她的容貌十分美丽,只要稍加打扮便是会变成个大美人。构成中禅寺敦子的所有要素仿佛都像在命令鸟口的鼻孔喷气。

我察觉出鸟口的心境,没安好心地替他介绍。

“敦子。为你介绍一下。这位青年叫做鸟口,或许你没听说过,他是《月刊实录犯罪》这本了不起杂志的编辑,希望你能跟他好好相处,我平时——很受到他的照顾。”

但是鸟口毫不害臊,以平常的态度说:

“讨厌啦,就算我平常很照顾老师,在别人面前公开我身分很不好意思耶。”

哪有不好意思,根本是彻彻底底的厚脸皮,我不知道这青年身上究竟哪个部分含有害羞的成分。

敦子看起来有点疲倦,不过还是努力装出和蔼的笑容,说了句“你好”后恭敬地行礼致意,接着说:

“我拜读过《实录犯罪》。追踪‘光’俱乐部的那篇报导很有意思。”

从记得报导内容这点看来,应该不是恭维话而是真的看过。鸟口闻言似乎颇感讶异,但没过几秒,立刻又恢复原本懒散的表情,以平常的滑稽声调说:

“唔嘿,那篇的原稿,是我……”

停顿几秒后。接着说:

“从袋子里拿出来的。”

看来打算搞笑搞底的样子。

敦子似乎很疲倦。当我问起采访的前后经过时,她回答:

“嗯,似乎白跑了一趟。”

湖畔开始暗了下来。现在要搭电车回去多半很辛苦,反正也同方向,便邀她一起搭车,敦子非常高兴。看到那辆冒牌达特桑时也连呼好棒。鸟口很得意地说:

“看,连敦子小姐都赞不绝口呢。批评这辆车的只有关口老师而已喔。”

“坐上去就知道,等着瞧吧。”

我这次确实地拿着地图坐上前座。

“我有个疑问,犯人干嘛要切割尸体啊?肯定很花时间,找个地方埋起来不是比较快吗?”

鸟口握着依旧不断细微震动的方向盘说。”

大概是想埋也没地方埋,居住地点不方便吧。”

我随口回答。

“是吗?——有人会因为这种理由切割尸体吗?我猜大概是因为怨恨吧。死者多半是犯人杀上千刀也不厌倦的家伙。”

“不。会杀人者神经基本上都不正常。犯罪时已失去平日的理性,那时的情感恐怕已超越憎恨变成了疯狂。对吧,敦子。

我怕敦子一人孤单坐在后座无聊,把话题转到她身上。不过回头一看,似乎也不尽然,见她似乎很快乐,大概很喜欢兜风吧。

“这个话题我之前跟哥聊过喔。”

“喔?京极堂怎么说?”

我想听听敦子的哥哥——京极堂的意见。

我这个乖僻的朋友具备大量与日常生活毫无关系的知识二,肯定对这类话题有异于常人的扭曲见解。跟平常一样啊——敦子笑着说。

“不过也说或许有可能是为了阻止死者复活的诅咒仪式行为,不然就是企图干扰身分调查。”

“咒术的因素暂且不论,我想这么做也无法干扰身分调查吧?顶多造成一时性的干扰而已。最近科学办案发达。就算丢了头也还是瞒不住身分!”

“嗯。哥哥也这么说。往后的时代大概仅凭身体组织的一部分就能确定个人身分吧。因此他说会分尸的决定性理由应该是不方便处理尸体、太重无法搬运——之类的物理性理由。到这部分为止跟老师的意见相同,只是——”

“怎着,后面还说了什么?”

敦子凑向前座。

“关于切割尸体时的精神状态嘛,老师刚刚说那不是正常状态下做得出的事——对吧?”

“理所当然吧?怎么可能正常。”

“是,我也是这么想。”

敦子先同意我的意见,接着说:

“可是,哥认为——切割尸体时的精神状态恐怕是非常正常的,应该说犯人就是想从杀人时的非日常状态回到平时的生活——日常世界,才会动手切割尸体的。他认为犯罪者应该是透过切割尸体来使原本异常的精神状态恢复正常。”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切割人类尸体的残酷行为能达到恢复正常精神的效果?相较之下,分尸反而还比杀人更异常不是吗?过失杀人还有可能,但绝无所谓过失分尸吧?这么考虑起来当然是分尸时比较异常啊,对吧鸟口。”

鸟口淡淡地回答:

“可是要明确分别出正常与异常很难吧。例如冲动之下一刀捅死人的情形,这该算异常吗?还是正常啊?”

“那一瞬间算异常吧,你是指一气之下失去自我的情形对吧?生气的瞬间是异常,不然不可可能会作出杀人这种划不来的事情。如果用得失损益来判断或社会的伦理规范的话,九成九不可能犯下杀人行为的。”

“嗯,哥哥也这么说,杀人行为九成九是冲动造成——或者是像疾病般突然发作——”

“不过也有计划杀人吧?例如为了计谋、怨恨、想要钱、或者守护地位与名誉等等因素。杀人肯定有动机呀,敦子小姐。要描写犯人心理关口老师最擅长了!”

鸟口如此说完看了我一眼。

“根据哥哥的说法——虽然我不太懂,他是说这类动机其实都是事后为了方便他人附加上去的。为了使犯罪得以成为犯罪,必须要有个社会共识上的动机等理由,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吧。”

“为什么?没听过这么愚蠢的说法,虽说很有京极堂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