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暗里叫人骨髓枯4(第2/4页)
张文澜:“……”
他咬牙。
……傻子听不懂他的嫉妒,还嘲讽他。
他既挫败,又生恼。
嫉恨之情化作心头一根尖刺,刺得他头昏脑涨,大腿上的痛又开始折磨他。他身子晃一下,咳嗽两声,姚宝樱不知道他被气到了,以为是这里太昏暗,影响到了他。
姚宝樱叹口气。
拐过一道弯,二人走下长阶。
黑魆魆的地窖中,时而看到一些枯白的骨头,七零八碎。姚宝樱移开眼睛,不多看。但她每次看到,心中就难受一二分。
这里出现的骨头,不是兽骨,就是人骨。人骨的可能性,比兽骨大得多。
在战乱年代中,汴京许多百姓下了地窖来躲战乱,可能再也没爬上去过。
身为父母官,张文澜怎能压根不想这些呢?
姚宝樱便斟酌着,为化解他心头的仇恨,她第一次与他小声表达自己所想:“……我没与大伯在一起,是因为我和大伯遇到刺客,刺客威胁城中百姓,我去引开刺客了。”
她当然不会说自己在鬼市做的事。
但这话落在张文澜耳中,已然是另一重意思。
他轻轻笑一下,颇有几分自嘲:“果然,什么事什么人,都能把你吸引走。”
姚宝樱:“……本来刺客只是冲着大伯去的,百姓们好好摆个摊,出门逛个街,就遭到这重祸事。我如果不去把刺客引走,我害怕刺客们为了逼大伯现身,对百姓做更不好的事情。
“阿澜公子生在富贵家族,不知道东角楼下全是乞丐窝吧?汴京今日已经这样繁华,张家重建后重回世家之列,但是角楼下的乞丐却那么多。我攒的钱财给他们,能救得了他们一时,救不了他们一世。我不懂世上这么多人,大家一样活在汴京城,但好像没人看得到他们。”
姚宝樱出神:“能救他们一世的人,应该是官府,是江湖,是以强济弱、授之以渔的世道。”
她道:“阿澜,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张文澜顿一顿,道:“我该说明白,还是该说不明白?”
姚宝樱谆谆善诱:“这世上没有人天生冷漠的。你应当也有一些过去经历,导致你变成如今性格吧?你有想要与我分享的悲惨过去吗,我都和你说我的想法啦。”
张文澜:“我该说有,还是没有呢?”
“你不能实话实话?”
“那就没有。”
姚宝樱一下子失语。
这么聪明的人,却装不懂。
她一下子想算了吧,他根本不懂,也不愿意懂。自己简直是多此一举,指望他有良心……她不早就知道他没有良心,他只想当大官不想为民发声。
三年前她就知道的事,现在何必试图感化他?
姚宝樱当即觉得方才想与他聊这些的自己,就是个蠢货。
果然是那药酒影响了她。
她心里骂几声,不想与他多说,并再一次看到他便觉得厌烦。
正好二人走过了长阶,姚宝樱便松开搀扶他手臂的动作,做出要去前方探查路的样子,几步就走远。
张文澜太了解她那逃避的姿势。
他心头更怒,一下子拽住她手腕,把她拖回来:“三言两语就想打发我?你就这么不关心我大兄?!”
姚宝樱瞠大眼眸。
他气得眼睛红了,将她按在墙头,肩膀为此微微发抖,
一双眼睛湿润幽亮,那忍耐好久的恨意,又要溢出来了。
他是想在她面前装弱,以色相诱。
可看她如此油盐不进,他实在气不过——张文澜低声:“我大兄消失这么久,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他眼神迷离:“你不是说他待你不错,他为人很好吗,你都不关心他的去向?”
一重烛火光落入姚宝樱眼中,姚宝樱仰望着张文澜,这时心头忽然生出一丝怔忡:她和张二郎好像,一直在鸡同鸭讲。
他好像确实……一直没懂她在说什么。
好笑的是,她也没懂他在说什么。
张文澜拥着她,下巴青白一片:“倘若你是为了我而抛下他,他若死了,我得想法子帮你遮掩。”
姚宝樱神色古怪:“怎么就能,死了呢?”
“怎么就不能?”他反问,“你抛下他不管!他如今已不能动武,病入膏肓,你抛下他离开,不就是害他去死?”
他低头,摆出一副与她密谋的模样。
他低声与她说话,垂下的眉眼,呼吸间的香气都化作魅惑,如野狐狸的尾巴般,一荡一荡的,缠住了姚宝樱。
姚宝樱低着眼睛。
她一点点明白他在说什么后,心间便被他撩得发痒,脸颊又生出热意。都怪他压着她,非要摆出惑人的姿态。
他难道不知道,她轻轻一推就能推开他?
难道他指望那药酒生效,她此时爱上他?
唔,姚女侠会用毕生功力,抵挡那不知真假的药酒效力的。
姚宝樱慢吞吞说:“那你要我如何呢?我若不抛下大伯,你就可能死在街上。我若救你,大伯就可能有危险。你让我怎么选?”
张文澜脱口而出:“我要你两厢亏欠!”
姚宝樱:“鬼才两厢亏欠!”
少女睁大眼睛,怒视他。
她恨不得拍死他,张文澜也不枉多让:“你本就既欠着我大兄,又欠着我。”
宝樱:“我欠你什么?”
张文澜:“情债。”
狗屎的情债。哪来的情债?
姚宝樱冷笑出声:“张大人,你病糊涂了吧?我是卖给你们张家了吗,是必须帮你们兄弟二人吗?我留在张家,是为了养伤。你收留我,是别有目的。倘若因为刺客追杀你们,我救援不济,你就觉得我亏欠你们……你太自以为是了吧?我是你的吗?”
张文澜:“为什么不可以?旁人都得你庇护,为什么我不行?”
姚宝樱推开他便走。
他果然拦不住她,但他不肯甘心,抓住她衣袖不放,趔趄又来抱她。她见他步子一跛,差点要摔了,心中一惊,不禁低头看他的腿……这么一停,她就重新被他拉住了。
张文澜呼吸急促:“你因为救百姓抛下我大兄,我大兄死了,你就安心吗?
“你为了这个人那个事,抛下我,难道非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会掉两滴眼泪?或者,是不是连这两滴眼泪都没有?你对我、对我……”
他浑浑噩噩,面颊时红时白。
许是腿疼影响了他,许是那药酒幻象中无情的姚宝樱让他害怕,许是她此时的态度让他惶恐,在这样的甬道间,他好像忘掉了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应该掌控全局的高官,他只会抓住她的手质问她为什么抛弃他。
三年前为什么不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