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页)
二人相较之时,大汉哼笑一声,打量起林斐然来:“老子这辈子最烦你这样的人,不掂量掂量自己,帮得了几个!”
言罢,宽刀又向散修劈去,可下一瞬,长刃再度受阻,火花四溅。
他转眼看去,瞳孔微缩,竟又是一个身负巨剑的林斐然!
“你一个人要打两场不成?奇了,那就陪你玩玩!”
分身二角,一个同力重而粗狂的大汉对刀,一个同身形轻灵,却自有一番沉重巧劲的女子比剑,对手不同,应对之法自然也不一样,这意味着她必须在瞬间做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剑势,她竟都担了下来!
一时间,众人呼吸微滞,沈期视线呆愣,就连慕容秋荻都凝神看去,目不转睛。
轻剑巧妙,重剑沉锋,在林斐然看来,只是势有不同,一人高的巨剑在她手中舞动起来,犹如利刃,犹如铁盾,其间不退之意,岂是一柄宽刀可挡?
只听得锵然声响,大汉手中刀身俱裂,碎作两段落入墨河中,消失不见。
林斐然回身收剑,却并未放松警惕,只在心下思索。
若要擒王,必得过河,如今只有她、裴瑜以及这三个散修可以渡河而去,而对面几人又有群芳谱傍身,若要取胜,定得想法子消磨他们的花令。
只是,此时无法动用功法,只以凡人之身,又要如何胜过?
大汉扔下手中断刀,啐了一声,狠狠看向林斐然,心下虽有犹豫,却还是喊出开卷,自群芳谱中抽出一株烈艳的山茶。
“难怪敢拿辎车一子,原来也有些本事在身,此局若留你在后,必是祸害,不如趁此时机将你拿下!
风裁日染开仙囿,百花色死猩血谬——”
他将手一抛,山茶高入半空,划出这黑白水墨中最为靡艳的一笔,倏而,茶花半转,由一枝化为五枝,凌空落下,将大汉、林斐然与散修三人圈入其中。
山茶落地生根,道道灵光自蕊中飞出,绷然成线,刚韧至极,不过粗粗擦过巨剑刃面,便在刃上划出一抹深厚的刻痕,林斐然转眼看去,眼皮狂跳,立即闪身避开,顺道将散修脑门上的黄符撕下。
二人左闪右避,只得以手中刀剑抵挡,但其上划痕渐深,竟隐隐有碎裂之意,被逼至边缘之际,阵内灵光逐渐交织,缓缓而来,似要穿成一道密网,将二人包围其间,拦腰而断!
“你们就躲罢!最后退至边界,只会被后方的灵线割作两截!”
大汉面上冷笑,心下却更为不甘,如此生杀予夺之感,出了春城,怕是再也不能体会,他定要胜出,向圣人求得一身灵脉,踏上修道之途!
崩然声响,林斐然手中巨剑终于断裂,再也无法斩开灵线,一旁的散修早已大汗淋漓,忍不住开口道:“我本是来参加飞花盛会,以为比试一番便可罢手,谁知竟要赌上生死,若是早说,这飞花会我定不会来!”
林斐然压下心绪,拿着残剑,快速道:“多说无益,这灵线并非不可断裂,届时我替你斩出一条通路,你先走。”
散修一愣,瞪眼道:“那你呢?要走一起走!”
“怎么说得像生离死别……”林斐然奇怪看他,“这只是我的一个分身,没了便没了,但你只有一条命,死了就真的没了。”
“哦、哦!”散修点头,感怀道,“我乃东渝州卢氏门下家生子,今日文道友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二人音量不大,却还是叫那大汉看出端倪,他登时拔出匕首,击上前来,生生将二人分开:“想逃?门都没有,就等着死在这杀仙阵中!”
灵线逼近,生死攸关之时,其余人囿于规则,无法动身,身为“卜象”的林斐然刚要出手,便有一道身影更快地向前掠去。
卜象只可斜飞六尺,走田字,那道身影便如同一道断续的墨线,斜行两步到了杀仙阵外,手中墨剑斩出,断开大半灵线,半身踏入,抓住林斐然的手腕,将她带出了法阵。
出阵瞬间,灵线已然溢满而去,再无处可逃,两道灵光如剪子般交叉而过,生生将那名散修的头颅剪下,如同茶花一般,凋零时总是断头而落。
林斐然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那颗头颅滚落河中,消失不见,而他余下的身躯似是尚未反应过来般,跌落河边,脖颈间喷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浓墨,汩汩冲出,汇入墨河,融为一体。
四周顿时寂静下来,只余沙沙的墨竹声,竹上的慕容秋荻望着,只是默然,这便是她选择入画的理由,红色总是太过刺目。
心神空白之际,又感到腕上划过一抹陡然转凉的温热,她回眸看去,卫常在身上衣袍割裂,臂间、腰背均有裂痕,淡淡墨色自其间沁出,下滑,最终滴落到她的腕上。
那是他的血。
卫常在似无所觉,墨一般的眸子静望着她,并无波澜,但谁也不知平静的渊面下藏着什么,他只是看着,随后抬手擦过下颌处的割痕,薄唇刚启,她的手便抽了回去。
他动作一顿,睫羽压下,掌中再无热意,只余热血转凉凝结的冰寒。
林斐然回身看向那片墨竹,慕容秋荻正站在竹上,身形随着竹枝上下晃动,神色一如往日。
……
此时此刻,不仅是墨画之内震惊,就连墨画之外,也是哗然一片。
各宗长老弟子坐在观台之上,目露震惊,却碍于圣人坐镇,不敢高声语,只能私语窃窃。
过往,不论是飞花会还是朝圣大典,都不过是切磋比试,点到为止,从未有如此露骨血腥之事。
东侧观台之上,有一老者执杖而起,目露不忍,向北侧几位圣灵作了一揖:“在下东渝州卢氏,卢安,方才逝去的小辈正是我门下弟子,本不该有此一遭……敢问诸位圣人,如此举行飞花会,究竟为何?”
殿内安静半晌,圣人未答,便有人率先开口:“秘境之内,生死由天,怪只怪你门下弟子命不好。”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喧嚣沸腾起来。
“完了,若真是如此,我师弟岂非有难?早就让他不要贪便宜!”
“怎么要人互相残杀,这还算什么圣人?”
“灵宝稀少,早该如此比试了,若是比比剑就能拿得,那还修什么道,一起过家家算了。”
争吵之时,其中一位圣灵抬起了手,众人霎时闭嘴,再未多说一句。
下一刻,苍老渺远的声音响起:“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飞花会已然开始,诸位再争论也没有意义。只是我们本意并非如此,否则,也不会禁止修士之间互相残杀。”
圣灵目光垂下,细细扫过在座每一人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么。